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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空已经变得全黑了,路灯更显明亮,仿佛是归家的指引,是夜晚的启明。
彭蓬端着杯子走了回来,坐到麦脉旁边,问我:“你们笑什么呢?”
我张嘴正要说,麦脉忽然坐直,皱眉严肃地对我说:“你不许讲。”
“好好好,我不讲。”
彭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问:“你们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为了不让麦脉难堪,我转而问彭蓬:“你怎么加上她的联系方式的?”
彭蓬说:“我说我以后可以多带些朋友来光顾这里,想加她一个微信,方便提前让她帮忙留位置。”
“就这么简单?你们聊了那么长时间呢,都说什么了?”
“什么都聊呗,聊了聊以前咱们篮球队的事儿,聊了聊经营方面的问题,”彭蓬指着那块留作表演台的地方,“她说一直想在那儿搞个临时演出什么的,可一直懒得弄。”
“她跟我说过好久了,只是连音响设备什么的都没准备呢,也找不到表演的人,更犹豫着开支的问题。”我也看向那块地方,依然像之前一样,煞白的墙上用夸张的墨迹书写着“晓风残月”四个字,底下还有两排略微工整的红色小字“风月给予不了生活上的意义,但是晓风残月可以予你精神上的释怀”。
麦脉眯着眼看向那里,嘴里默默念叨着那两排小字。
彭蓬说:“其实我觉得那里可以放一个投影或者背投电视,平时放些电影电视剧的,遇到有体育比赛的时候,也可以转播,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了,尤其是边上是个大学……我还记得咱们那时候,总是逃课去网吧看NbA呢,没有什么比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看激情体育更爽的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跟她说了吗?”我问。
“说了,她也觉得挺好,比唱歌什么的更吸引人,不过要是一大帮男学生堆在这里看比赛的话,会把这里搞得很乱,她说她更喜欢安静一些,不过会考虑考虑我的这个建议。”
“相比之下,也许只搞一套音响设备会更便宜一些吧。”
“投入的越多,带来的收益可能就越大呀。”
“你就别瞎操心了,看她自己的选择吧,”我说,“也许那块地方会一直空着的。”
麦脉又轻念了一遍小字,说:“精神上的释怀,很好啊,完全可以既安个投影,也加音响设备,有比赛的时候,把幕布放下来,没比赛的时候,就找人在那里唱歌呀。”
“我觉得唱歌可能吸引不了太多的顾客,除非搞得低俗一些。”彭蓬说。
“也有很多文艺青年的,好不好?”麦脉反驳他,“你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呀?”
“我这是从引流的角度出发考虑的。”彭蓬说。
“我这也是从引流的角度出发考虑的。”麦脉说。
“毕竟喜欢体育的比文青多呀。”彭蓬说。
“敢情,你喜欢篮球,就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喜欢呀?你又不是文青,怎么会理解文青的那种情怀呢?”麦脉说。
彭蓬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拦了下来:“干脆,你们哥儿俩把这儿盘下来吧,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不要我去找她说说,出个合适的价钱,赶明儿你们俩就是老板了。”
“我们俩这儿讨论正经的呢,你老打岔。”彭蓬埋怨道。
我嘿嘿笑着看着他们俩,麦脉也笑着回看我。我忽然想起之前听她说过,她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很多社团,其中就有吉他社。我端起杯子,和彭蓬碰了一下,喝了口酒,问麦脉:“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在吉他社混过是吧?”
“是啊,怎么了?”
“赶明儿我让她淘一套二手的设备,你就来这儿唱歌吧,反正你也没工作,就当是来消遣的,顺便让她给你开点演出费,不过可能不会太多,怎么样?”我出主意,“我想看看你能吸引多少文青?”
麦脉皱起眉,摆摆手道:“不好不好,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呀?我只是拿音乐当个爱好,没打算用它谋生。”
“我记得你说你是个创作型的呀,趁着这个机会,让我们也欣赏欣赏你写的歌儿。”
彭蓬好奇地看向麦脉:“你还会写歌儿?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我也问麦脉:“你没跟蓬哥说过吗?”
麦脉脸红了:“都是写着玩儿的,我不唱。”
彭蓬还要追问下去,被麦脉不耐烦地打断了,死活不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我说:“你别理你哥,他没什么音乐细胞……哎,你抽空偷偷摸摸唱给我听吧。”
“不!”
“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心事都要讲给我的吗?唱歌也算是一种吧,毕竟歌曲是抒发内心的一种表达方式啊。”
“等等、等等,”彭蓬挥手打断我们,“(对麦脉)你有心事儿为什么要讲给他听?(对我)你都跟我妹胡说八道什么了?”
麦脉不高兴了,对我发着脾气:“不让你说不让你说,你还是说出来了,你真讨厌。”
我忙拍着自己的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嘴上没把门的,是我不好。”
彭蓬乐了:“怎么着?现在连我这个亲哥哥都要瞒着了?”
麦脉扭过头去,不说话,我则无奈地冲彭蓬笑笑,说:“没瞒着你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对了,上周末的考试试卷都运回学校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4月下旬的自考得去湖北啊,你提前跟你那几个学生说好了,这回是全国统一考试,特严,不能像这次这么糊弄,到时候我们这边整理好复习资料之后,我会发给你的,你让你的学生提前复习复习,别空着脑子去,虽然有一些助学加分,但也得考到四五十分才行。”
彭蓬点点头,注意力没有被吸引开,不过看到麦脉的赧然,没再追问什么,而是冲我眨了眨眼,说:“这都不是事儿……等考试的时候,你会去湖北出差吗?”
“说不好,因为我们这边肯定要出领队的,不知道会不会安排我。”
“如果你要去的话,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也去兜一圈,一来看看这次的考试情况怎么样,二来去武汉会会同行。”
我和彭蓬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麦脉有些不耐烦了,闹着小脾气:“我在这儿坐累了!”
“那你起来遛达溜达。”彭蓬说。
“不想溜达,想回家躺着,”麦脉耷拉着脸,“咱们走吧。”
彭蓬有些无奈,回头看了看吧台后面看手机的囡囡,说:“那行吧……路晓风,我们捎你一段吧?”
“不怕死就上我们的车,”麦脉说,“我刚拿本儿没几天。”
我假装认怂地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路过吧台的时候,彭蓬停住了脚步,和囡囡道别。囡囡见状,客套地说以后常来,然后跟着送出了门。来到车前,彭蓬指挥着麦脉将车开出车位,坐进副驾驶后,向我们摆手告别。
看着车尾灯远去,囡囡抱着双臂问我:“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我以为你也要走了呢。”
我满脸堆笑,搂住她的肩膀往店里走:“好几天没见你了,聊聊,聊聊。”
囡囡甩了甩肩膀,没甩开我的手,喃喃自语:“别老动手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