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识，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深海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林昊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仿佛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但随即，他便愣住了。
他没有死。
不仅没死，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气流，正沿着某种玄奥无比的路线，自行缓缓运转。那路线复杂晦涩，远超林家“引气诀”的简单粗陋，每运转一丝，都仿佛在汲取着周围空气中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
“这是……”
他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枚神秘的黑色珠子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触感温凉，不再散发光芒，却仿佛与他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联系。
脑海中，那篇名为《九渊弑神诀》的古老功法总纲，如同金科玉律般清晰烙印。
“天地为牢，众生为刍狗。天道不仁，以万物为逆种……窃阴阳，夺造化，转涅盘，握生死……掌轮回，破法则，弑神逆天，唯我九渊！”
霸道！决绝！逆天而行！
字里行间透出的意志，让林昊心神剧震，浑身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这绝不是什么正道功法，它充满了掠夺、吞噬与毁灭的意味，但在这绝境之中，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
天道不公，夺我修为，断我前程，那我便……逆了这天！
“小子，心性倒是不错，没被这功法吓傻。”
就在这时，那个沧桑而疲惫的声音再次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讶异。
“谁？！”林昊心中一凛，警惕地环顾四周，山洞幽深，除了他空无一人。
“不用找了，吾在你识海之中，或者说，在这‘镇魂珠’内。”声音懒洋洋地回应。
林昊瞬间明悟，看向手中的黑珠：“是你在说话？你是什么人？这《九渊弑神诀》又是怎么回事？”
“吾名‘渊’。至于来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只需知道，吾是上一个修炼这《九渊弑神诀》的倒霉蛋便是了。”自称“渊”的存在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至于这功法，如其名，乃是弑神之法，亦是逆天之道。修炼它，便是与这方天地为敌，注定举世皆敌，步步杀机。你，可敢修习？”
与天地为敌？举世皆敌？
林昊闻言，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他想起这三年来所受的屈辱，想起柳青青那绝情的面容，想起林海嚣张的嘴脸，想起测灵石上那刺眼的“淬体一重”！
他还有何可失去？他还有何可畏惧！
“有何不敢！”林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天道既已弃我，我便逆天而行！举世皆敌又如何？无非是一路杀过去！”
“好！很好！哈哈哈！”渊发出一阵畅快却又带着无尽苍凉的笑声，“不愧是身负‘弑神血脉’的种子，虽未觉醒，但这份桀骜与决绝，倒是合格了。”
“弑神血脉？”林昊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渊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疲惫与淡漠，“你只需知道，你修为尽失，并非意外，而是你这血脉带来的诅咒。寻常功法，根本无法在你体内留存元气。唯有这《九渊弑神诀》，方能吞噬万物，化为己用，无视这血脉诅咒！”
林昊心头巨震，三年来困扰他的谜团，终于在此刻揭开了冰山一角！不是他天赋不行，而是他的血脉，本就是被这天地所不容的“逆种”！
“我该如何做？”林昊不再犹豫，直接问道。
“沉心静气，依照总纲指引，运转第一重‘噬灵篇’的法门。以此地稀薄的灵气为引，重开修炼之门！”渊指导道。
林昊立刻盘膝坐下，摒弃所有杂念，全部心神都沉入脑海中那篇玄奥的功法。
“九渊之初，噬灵为基。纳天地之逆反，吞万物之精粹……”
他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按照“噬灵篇”的路线开始运转。起初极为生涩艰难，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牙坚持，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
渐渐地，他感觉到周遭的世界变了。
空气中，不再仅仅是稀薄的无属性元气，他“看”到了更多色彩斑斓的光点，那是更深层次的天地灵气，甚至……他还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蕴含的浑厚土元，空气中游离的微弱风元，以及崖底水汽中蕴藏的水元。
而《九渊弑神诀》产生的那股气流，仿佛一个初生的贪婪黑洞，开始主动捕捉、拉扯、吞噬这些能量光点！
“嘶——”
一丝精纯的土系灵气被吸入经脉，那气流肉眼可见地壮大了一丝，运转速度也快了一分。紧接着，是风元、水元……甚至他身下岩石中蕴含的极微弱的矿物精气，都被强行剥离，吞噬进来！
这个过程，带着一种霸道无比的掠夺性！
吞噬！炼化！融合！
原本枯竭萎缩的经脉，在这股全新力量的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那停滞了三年之久的修为壁垒，竟然开始松动！
淬体境二重！
淬体境三重！
……
力量！久违的力量感，如同温暖的泉水，重新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
林昊激动得几乎要仰天长啸。三年了！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修为提升的快感！而且，这种通过吞噬万物来提升的方式，速度远超他以往的任何修炼！
“不错，第一次运转，便能引动多种属性的灵气，悟性尚可。”渊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严肃，“不过，切记，《九渊弑神诀》虽进境迅猛，但根基尤为重要。吞噬而来的力量斑驳杂乱，需以功法反复淬炼，化为最精纯的‘九渊神力’，否则根基不稳，日后必遭反噬，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林昊心中一凛，强行压下继续疯狂吞噬的冲动，开始按照法门，小心翼翼地锤炼、提纯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使其变得更加凝实、精纯。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已然不同。虽然修为只恢复到淬体境五重左右，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暗黑色的“九渊神力”，其质量远超他曾经开元境的元气！而且，身体力量、速度、感知，都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一股强大的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该回去了。”
林昊站起身，目光透过山谷的雾气，望向青阳城的方向。眼底深处，冰冷的光芒流转。
林海，柳青青，还有那些曾经嘲笑过我、践踏过我的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
当林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林家后院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快看，是林昊！他竟然回来了？”
“听说他昨天被柳家大小姐退婚，受不了刺激跑出去了，还以为他想不开……”
“啧啧，看他那样子，好像没什么变化嘛，还是那么废。”
“嘘！小声点，他好像看过来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林昊恍若未闻。他径直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然而，麻烦总会主动找上门。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大天才’吗？怎么，没死在外面啊？”
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只见林海带着几个跟班，吊儿郎当地堵在了小路中央，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昊脚步不停，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好狗不挡道。”
林海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敢顶嘴：“林昊，你找死！昨天三长老在场，我不好动手，今天看谁还能护着你！”
他一步踏出，淬体境七重的气息爆发开来，一拳直捣林昊面门，拳风呼啸，显然用了全力，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他就是要当众狠狠教训林昊，彻底踩碎他最后一点尊严！
周围的林家子弟纷纷惊呼，有些人甚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淬体一重对淬体七重，结果毫无悬念。
然而，面对这凶狠的一拳，林昊却不闪不避，直到拳头即将临体，他才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精准地迎了上去。
“找死！”林海见状，脸上狞笑更甚。
“嘭！”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预想中林昊骨断筋折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站在原地，身形晃都未晃一下，林海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竟被他单手稳稳地接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什么？！”
林海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上，震得他手腕发麻。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眼花了。
淬体一重，单手接住了淬体七重的全力一击？这怎么可能！
“你……”林海又惊又怒，想要抽回拳头，却发现林昊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你就这点力气？”林昊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林家的看门狗，也不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握住林海拳头的手猛地一发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林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倒。
林昊顺势抬起右脚，闪电般踹在他的小腹上。
“噗！”
林海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数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捂着扭曲的手臂和剧痛的小腹，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原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林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那张清秀却带着一丝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缓缓收回脚，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林海，以及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跟班和旁系子弟，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以前的我，或许死了。”
“但从现在起，谁再敢惹我……”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冰冷的煞气隐隐散发开来。
“这就是下场。”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惊恐的目光，迈步从林海身边走过，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身后，只留下一地死寂，和无数道充满了震撼、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目光。
回到简陋的小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林昊盘膝坐在床榻上，内视着体内那缓缓运转的暗黑色气流，心中波澜渐起。
他知道，打伤林海，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波，很快就会到来。
但这一次，他不再彷徨，不再恐惧。
识海深处，渊那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幽幽响起：“小子，杀伐果断，倒是有点样子了。不过，麻烦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林昊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如铁。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