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如同狂暴的巨兽,撕扯着一切。悟空与岩罡被希望号星槎最后的自爆推力狠狠甩入空间裂缝,如同两粒尘埃,在光怪陆离、法则崩坏的维度夹缝中疯狂翻滚、颠簸。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撕扯与湮灭之力。若非悟空混元道果已成,对空间与毁灭的规则有了新的理解,加之岩罡燃烧残魂勉强撑起一层薄弱的磐石真罡护罩,两人早已被这混乱的洪流撕成碎片。
即便如此,护罩也如同暴风雨中的肥皂泡,剧烈扭曲,明灭不定,随时可能破碎。岩罡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为了启动那次破界跃迁,他几乎耗尽了所有。悟空状态稍好,但强行催动“伪终”印记覆盖规则的反噬,以及穿越空间壁垒的消耗,也让他神魂震荡,道果隐痛。
“撑住!这乱流不会永远持续!必须找到出口!”悟空嘶声低吼,火眼金睛艰难地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节点”。
岩罡艰难点头,已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维持着护罩。
不知在乱流中漂泊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就在护罩即将彻底崩溃,两人都要被卷入绝对虚无的刹那——
前方混乱的色块与能量流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散发着微弱吸力的……“漩涡”!
那漩涡并非出口,更像是一个巨大结构物破损后形成的……空间褶皱或者……伤口?但其内部传来的气息,却让悟空与岩罡同时一震!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磅礴厚重的……“存在感”!与洪荒试验场的“虚假”感截然不同,是一种更加……“真实”的……废墟的气息?!
“那边!”悟空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带着岩罡,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扎向了那个漩涡!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冰冷的胶质。剧烈的颠簸与撕扯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宁静与……死寂。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冰冷的地面上。
悟空第一时间翻身跃起,混元道果运转,警惕地打量四周。岩罡也强撑着坐起,吞下一把丹药,勉强压制伤势。
眼前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剧震!
他们似乎……位于一个巨大无比、无法形容其广阔的……封闭空间的内部。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某种暗沉如星辰碎片的奇异金属构成的、布满了巨大裂痕与撞击坑洞的“穹顶”,散发着冰冷的微光,如同死亡的星空。
脚下,是同样材质的、冰冷坚硬的“地面”,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奇形怪状、巨大无比的、仿佛某种机械或生物残骸的碎片,有些大如山岳,有些小如尘埃,皆已彻底失去光泽,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的宇宙尘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金属锈蚀、能量枯竭、以及某种……庞大生命体腐朽后的……苍凉死寂的气息。这里的能量(如果还能称之为能量的话)稀薄到了极点,且充满了惰性,仿佛一切活动都已终止了亿万年。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断裂的、扭曲的……骨架般的结构,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残骸,沉默地矗立在永恒的黑暗中。
这里……是哪里?!一艘巨大无比的星舰残骸内部?某个远古神魔的陨落之地?还是一处……被遗忘的、死去的……世界碎片?!
“这……这是什么地方?”岩罡声音沙哑,充满了震惊与茫然,“从未在部落的星图记载中见过……如此……死寂的所在。”
悟空眉头紧锁,火眼金睛全力运转,试图看透这片空间的本质。他的混元道果对“存在”与“虚无”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片空间的“物质”是真实不虚的,但其“法则”却……支离破碎,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强行打碎、凝固,陷入了永恒的“静滞”状态。
而且,这片废墟中,残留着一种……让他道果深处那丝“终末亲和”力都感到微微悸动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寂灭”道韵!并非“观测者”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归寂”,而是一种……仿佛源自宇宙自然生灭轮回的、更加宏大、更加……“自然”的……终结气息!
“不清楚……但这里,绝非善地。”悟空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巨大的残骸,“小心,此地法则破碎,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可能有未知危险。”
他走到一块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肋骨般的金属残骸前,伸手触摸。触手冰冷刺骨,神念探入,内部结构复杂到无法理解,却已彻底失去活性,仿佛死了无数纪元。
“这些残骸……太大了……制造它们的存在,恐怕……”岩罡看着远处那如同山脉般的骨架,眼中闪过骇然。
就在这时——
悟空体内那枚得自金蝉子的涅盘舍利,以及那枚蕴含着八戒混沌灵性的莲子残迹,几乎同时……微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共鸣”与“悲悯”的波动?
波动指向的……正是这片巨大废墟的最深处!
“那边……有什么东西?”悟空心中一动,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朝着废墟深处走去。岩罡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骨刀紧握。
两人在死寂的废墟中艰难前行,脚下是厚厚的尘埃,四周是无声的死亡。巨大的阴影投下,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残骸就越发巨大、越发狰狞,战斗的痕迹也越发明显!有被撕裂的翅膀,有被洞穿的头骨,有断裂的、仍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巨大兵器……仿佛在无数岁月前,这里曾爆发过一场无法想象的、参战者体型与力量都远超理解的神魔大战!
而空气中残留的那股“寂灭”道韵,也越发浓郁、精纯!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金属碎片堆积成的“山脉”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彻底停下了脚步,瞳孔骤缩,浑身冰凉!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
平原的中心,矗立着一具……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尸骸!
那并非人类的骨骼,也非任何已知生物的形态。它更像是一具……由某种暗金色晶体、奇异金属与不朽玉石般材质融合而成的、类人形的……巨神遗骸!
它即便半跪在地,其高度也堪比星辰!一颗早已黯淡、布裂痕的巨大头颅低垂着,看不到面容。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无数恐怖的伤口,有的像是被巨斧劈开,有的像是被长矛洞穿,有的则像是被某种规则力量直接抹除了一部分!最骇人的是它的胸口,一个直径堪比行星的巨洞贯穿前后,边缘残留着令人灵魂战栗的、与这片空间同源的……极致“寂灭”之力!
这具尸骸,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岁月,没有任何生命波动,但其残存的形体,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仿佛能开辟星河、执掌法则的……无上威严与……悲壮!
仅仅是注视着它,悟空就感觉自己的混元道果在剧烈震颤,仿佛遇到了位阶上的绝对压制!岩罡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几乎要跪伏下去!
“这……这是……什么存在的……尸体?!”岩罡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恐惧。
悟空死死盯着那具尸骸,尤其是它胸口那个巨大的、残留着“寂灭”道韵的伤口,一个难以置信的、却无比契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盘古之心伤口处的“终末”规则……这片空间的“寂灭”道韵……这具尸骸的威严与死寂……
难道……这具尸骸,是……一位真正的、来自“真实洪荒”的……远古神魔?!一位……堪比甚至超越盘古的……存在?!它……死于这种“寂灭”之力?!而“观测者”使用的“终末”规则,难道是……模仿自这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
如果真是这样……那“观测者”到底是什么?它们与这些远古神魔的陨落,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悟空心神激荡,试图靠近一些,看得更仔细时——
异变陡生!
那具庞大神魔尸骸低垂的头颅眉心之处,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凝聚了其最后一点不灭灵光的……暗金色光点,毫无征兆地……轻轻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却蕴含着无尽古老信息的……残留意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那光点中爆发出来,席卷向靠得最近的悟空!
“嗡——!!!”
悟空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残破的、充满了毁灭与悲怆的……记忆片段!
他“看”到了!
……无尽璀璨的、星辰如同沙砾般的真实宇宙……
……无数体型庞大、气息恐怖的神魔在星海中征战、咆哮……
……一种冰冷的、无形的、仿佛来自宇宙之外的“阴影”(?)悄然蔓延,所过之处,星辰熄灭,神魔凋零……
……一场绝望的、波及整个宇宙的……大破灭!……
……这具尸骸的主人,手持断裂的巨斧,与几位同伴,在星空尽头,迎战那无形的“阴影”……
……一道无法形容的、蕴含着终极“寂灭”意境的灰光闪过……
……巨斧崩碎,同伴湮灭,它的胸口被洞穿……最后的意识,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疑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悟空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真实的……宇宙战场!神魔的黄昏!一种导致宇宙破灭的……无形“阴影”?以及……那熟悉的……“寂灭”之力!
这具尸骸……是一位在更加宏大的、真实的宇宙战争中陨落的……古神?!而“观测者”和其“终末”规则……与那导致宇宙破灭的“阴影”有关?!
难道……洪荒试验场,只是“观测者”在模拟、研究这种恐怖的宇宙级灾难?!甚至……“观测者”本身,可能就是那“阴影”的……一部分?!或者……是清理灾后现场的……“清道夫”?!
这个猜测,比之前的任何真相都要惊悚!都要令人绝望!
“噗!”悟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从那恐怖的记忆碎片中挣脱,脸色煞白,心神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大师兄!”岩罡大惊,连忙扶住他。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在这绝对死寂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的……碎裂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猛地转头,只见远处那片由残骸堆积的“山脉”阴影中,几具……原本如同石头般僵立不动的、形状怪异、仿佛由金属与岩石构成的……巨大“雕像”,它们那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色的、冰冷的光芒!
同时,一股充满了杀戮、毁灭、与这片空间死寂气息同源却更加……“活跃”的……恐怖意志,锁定了悟空与岩罡!
这些……不是雕像!是……守卫?!这片古神墓地的……守护者?!或者说……清理者?!
它们……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