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你怎么看。”
“我准备泡壶好茶，找个好位置坐着看。”
“嗯？”
岳不群惊了，他不能理解，这样不着调的话，怎么会从自家一向稳重的二弟子嘴里说出来。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家二弟子是不是中了邪，被自家大弟子给附身了。
连一向娴静的宁中则，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常笙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师父，我倒不是唬你，而是我们真的不需要急。
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抽身事外，便能坐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再看他塌楼就可以了。”
岳不群还是不能理解，眉头微皱。
“事关华山百年基业，我又怎能不急。”
“师父啊，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的跟你分析。”
“你说。”
“我想问一下，左冷禅左掌门是哪里来的底气，敢以一敌四，试图谋夺我们四派的基业呢？”
岳不群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世人皆知，左掌门以嵩山派残存的武学为基础，推陈出新，重构了嵩山派的所有武功，并以此培养出了近些年名震江湖的嵩山派十三太保，他们十四人名下更是有不少优秀的弟子。
我想，这便是支撑他合并五岳剑派的底气。”
常笙闻言，摇了摇头。
“这还不够，他们嵩山派固然很强，可能比我们四派加起来都要强，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事关百年基业，我们必然会拼死反抗，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惨胜，搞不好还会为他人做嫁衣。
左掌门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常笙微笑直视前方，目光深邃。
“所以，嵩山派的背后，一定有一股势力在支持他们，而且这个势力的来头很大，大到让左冷禅坚信，嵩山派真的有用极小的代价，便合并其余四派的可能。”
也有可能，是大到左冷禅不能拒绝合并五岳的提议。
岳不群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但脸上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慌乱。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常笙再次摇头，脸上的笑容得意。
“不，只要我们抽身事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因为嵩山派，没有哪怕一丝成功的可能。”
“此话又是何意，我怎么有点听不太懂呢？”
岳不群有点懵。
他的武学天赋虽然不是最上乘，但自恃智商、情商在五岳剑派的掌门中都是最上，不然也不会凭借夫妻两人就撑起了岌岌可危的华山派。
若他有左冷禅的武学天赋，他相信自己绝对会比左冷禅做的更好。
可他想不明白，自家弟子为什么会做出嵩山派一定会失败的判断，哪怕是处在敌人的立场上，他也找不到左冷禅失败的可能。
但常笙并没有直接解释，反而卖了个关子，说起了好似不相关的事。
“昔年，武当凭借祖师遗泽和后人的用心经营，势力庞大，威震江湖，在那些年里，是武林中公认的第一大派。
后来，一直和五岳联盟不对路的日月神教，突然就和武当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武当被日月神教打上了山门，连武当祖师手书的太极拳经也被抢走。
武当就此衰落，日月神教也一蹶不振。
少了日月神教的钳制后，华山派大兴，险些合并联盟中其余四派，问鼎武林绝巅。
但在华山派最辉煌的时候，执掌华山的两位祖师，突然得到一本绝世秘籍，然后，两人就闹起了剑气之争，华山派的局势就此急转直下，最后，剑气二宗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场大战，华山派险些灭门，多亏师父、师娘和几位师叔尽力操持，才恢复了些许元气。”
说到这，常笙抱剑向岳不群、宁中则行了个礼。
不管怎么说，在这么危难的局势下，他们还能为常笙及一众弟子撑住一片天，让常笙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光凭这事，他们就值得常笙一礼。
这也是常笙愿意帮几位师叔教导弟子的原因。
行完礼，常笙继续说道。
“就在华山派闹剑气之争，无力外顾的时候，日月神教又慢慢恢复了元气，卷土重来，新任教主任我行更是野心勃勃，欲要一统江湖。
虽说中途有过十大长老葬身华山的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任我行称霸天下的决心，在他的带领下，日月神教愈发的强大，连武当和少林联手，都险些挡之不住。
就在这时，日月神教的副教主东方白，突然练会了日月神教从华山派抢去的、华山派几辈人都没人能练成的、残缺的绝世神功，打败了任我行，并改名东方不败，坐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
奇怪的是，东方不败在成为教主之后，并没有带领教众，继续一统江湖的脚步，反而蜗居在了黑木崖，将教中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如今的日月神教大总管杨莲亭。
杨莲亭此人嚣张跋扈，自身没什么能力，却有借着东方不败的威势，成为日月神教唯一掌权者的野心。
于是他打压异己，和众长老争权夺利，让差点一统江湖的日月神教，乱成了一锅粥。
就此，少林、武当和日月神教三足鼎立。江湖中的势力，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常笙看向岳不群，脸色凝重了起来。
“师父，你明白了吗？”
岳不群满头大汗，不住的用袖子擦着脸，很快就被汗水湿透了衣袖。
“我什么都没明白，不，我什么都没听到。
师妹，我们今天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明白没有。”
宁中则此时同样是汗如雨下，正拿着一块方巾不停的在擦拭。
“师兄，我明白的，哪怕是珊儿问，我们也什么都没说。”
常笙见状，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再谈任何事情了，于是行礼告别。
“师父、师娘，您二位为了华山来回奔波，实在太过辛苦，弟子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若是有什么交代，弟子都在山上，随叫随到。”
说完，常笙转身就走。
常笙身后，岳不群抬起手，想要叫停常笙，交待些什么，却被宁中则拦住了。
“师兄莫要慌乱，笙儿早智，这些年却近乎泯然众人，只显露自身武学造诣，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师兄莫要忘了，刚刚这些事，都是笙儿提醒我们的。”
岳不群这才放下手。
他都忘了，自家这个弟子，可是三岁就能独自在藏经阁看书的天才，就今天的事情来看，目光也比自己长远得多，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提醒。
岳不群垂下头，擦着汗认真思考起来。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自家二弟子的早慧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