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精神囚笼深处爆发出的狂笑,并非癫狂的终点而是觉悟的序曲。
那熊熊燃烧起来的也并非单纯的元神,而是金蝉子历经十世轮回,积攒的所有苦难、所有悔恨、所有迷茫,以及在最后一刻,那彻彻底底的无上明悟!
“轰——!!!”
金色的火焰,自他真灵的最核心处,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冲天而起!这火焰不炽热不狂暴,却带着一种足以将佛法都焚尽,将因果都烧断的纯粹与坚韧!
那亿万道由如来亲手布下的法则锁链,在这金色的神火灼烧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滋滋”哀鸣!那冰冷无情的度化梵音,如同遭遇了克星的毒虫,在这火焰面前,节节败退!
金蝉子的真灵,正承受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凌迟之苦。每一次燃烧,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要将他十世的记忆,重新碾碎一遍。但他那张本该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解脱与安详。
他错了十世。
他糊涂了十世。
他被当做枷锁,禁锢了那只本该翱翔于九天的神猴,整整一个西行轮回。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道”。
薪尽,而火传。
他这根早已被利用殆尽的“凡木”,终于要在最后的时刻,燃烧出它此生最璀璨、也最耀眼的光芒!
“悟空……”
一声充满了无尽慈爱与愧疚的呼唤,在他的灵魂深处,缓缓响起。
那画面,再次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凌霄宝殿。他看到了自己选择了相信那个虚伪的佛祖,而放弃了眼前这个为他拼尽了一切的徒弟时,这猴子眼中那瞬间熄灭的……光。
那熄灭的光,是他十世轮回中,最大的心魔,最深的悔恨。
今日,他便要用自己这最后的神魂之火,去重新点燃那盏本该照耀三界的……不屈之灯!
终于,当他那金色的元神,燃烧到了极致,当他十世的感悟与牺牲的决绝,尽数化作了这金色火焰的燃料之时,他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发出了那一声响彻三界、动荡九幽的泣血呐喊!
“悟空……走你自己的……道!!!”
这呐喊,不再是声音!
它是一道意志的洪流,是一份最后的托付,是一记穿透了所有佛光禁锢、无视了所有法则壁垒的灵魂重锤!它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下方那片由痛苦与背叛构筑的炼狱之中,砸在了那个刚刚从虚妄中挣脱,却依旧被心魔束缚的灰色身影的灵魂最深处!
它如惊雷,炸醒了孙悟空心中最后一丝因“师徒之情”而产生的迷茫!
它似晨钟,敲碎了他识海之内所有源自“紧箍之怨”的枷锁!
与此同时金蝉子那燃烧到了极致的真灵,猛地向内一缩!
所有的火焰,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感悟与悔恨,在这一刻,尽数凝聚成了一点!
一点……纯粹到极致,璀璨到极致,蕴含着十世轮回之力与牺牲决绝之意的……**破法金光**!
这道金光,并非佛光。
它不慈悲,不祥和。它充满了对虚伪秩序的无尽反抗,充满了对自由与真实的至高追求!它是金蝉子这位佛门弟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佛门最大的……背叛!也是对他自己,最彻底的……救赎!
“给——我——破!”
随着金蝉子心中最后一声无声的咆哮,那一点“破法金光”,动了。
它没有去攻击那正从天而降的毁灭星河,也没有去撼动那高高在上的如来法身。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禁锢了它千年,也禁锢了那只猴子千年的……枷锁!
轰——!!!
那一点金光,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撞向了缠绕在他真灵之上的那亿万道佛法锁链,撞向了那由如来意志构筑的精神囚笼核心!
没有僵持,没有抗衡。
只有一片摧枯拉朽的崩碎!
“咔嚓!咔嚓嚓嚓嚓——!!!”
那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金色法则锁链,在那“破法金光”的冲击之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琉璃,寸寸崩裂!那座禁锢了金蝉子五百年的精神囚笼,在这股源自内部的决绝自爆之下,轰然坍塌!
如来佛祖,那烙印在唐僧神魂最深处,用以操控这具“功德佛”傀儡的核心法则印记,在这股至纯至烈的“破法金光”面前,竟也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其上光芒瞬间黯淡,出现了第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呃……啊!”
外界,那个被当做“盾牌”的白衣僧人,其肉身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痉挛!
他那张本该木然空洞的脸上,所有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挣脱束缚的释放!他那双被佛光充斥的空洞眸子,其内的金色佛光,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第一次恢复了一丝属于“人”的清明!
那股如同潮水般涌向孙悟空,夹杂着紧箍咒韵律的度化之力,也在这核心印记受损的瞬间,轰然中断,土崩瓦解!
孙悟空脑海中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戛然而止!
他抱着头,缓缓地抬起了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那双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与挣扎,尽数退去。只剩下,在亲眼目睹了师父燃烧真灵、舍身破枷之后的滔天暴怒与无尽悲伤!
“师……父……”
一声沙哑的低吼,自他喉咙深处挤出。
那滴金色的泪,让他明心见性,斩破虚妄。
而这最后的呐喊与牺牲,则彻底点燃了他心中那座早已蓄满了燃料的……混沌火山!
也就在此时那片由亿万星辰构筑的死亡天幕,已然压至他的头顶!那冰冷的毁灭气息,已经开始灼烧他那因心神失守而变得稀薄的护体混沌气流!
然而,孙悟空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个在挣脱了束缚之后,身躯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方坠落的白衣身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最后残留的那一丝欣慰与解脱的……微笑。
他缓缓地将那根光芒曾一度黯淡的混沌如意棒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里,映出的不再是那毁天灭地的星辰,而是那道正在坠落的白衣。
他知道,师父为他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
现在,该轮到他了。
轮到他为师父为自己,为这五百年的血海深仇,向那高高在上的满天神佛,讨回一笔……最彻底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