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的第二天下午,前往艾尔丹王国参加悼念仪式的队伍,通过传送门返回了学院。没有喧哗,没有交谈,归来的队伍像一片沉默的阴云,带着一身风尘和更深的疲惫,悄然融入了本就肃穆的学院氛围中。
诺拉和伙伴们守在城堡主厅的廊柱后面,屏息等待着。当看到父母和师长们的身影时,孩子们的心都揪紧了。
洛德拉姆院长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挺拔的身姿透出一种心力交瘁的僵硬,但他依旧维持着院长应有的威仪,只是那威仪之下,是难以掩饰的悲恸。贝拉外婆紧挨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日火焰般的张扬,而是一种深切的、带着保护的凝重,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丈夫的手臂。
凯因·铁影大将军的戎装上仿佛还沾染着王都的寒意,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但那锐利中沉淀着沉重的哀伤和一丝压抑的怒火。跟在他身后的伊桑·光铸,脸色同样严峻,圣骑士的骄傲在挚友陨落的现实面前,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莉亚娜·轻语的眼中带着未干的泪痕,但她依旧保持着森林女神的温柔与坚强,她轻轻挽着凯因的另一只手臂,无声地给予支持。皮克斯和格鲁克沉默地走在最后,皮克斯不再摆弄他那些小发明,格鲁克则一直低着头,粗壮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腰间空了的工具带——那件沉重的礼物,想必已永远留在了老友的身边。
教师们的神情也都异常沉重。布雷克老师的脸上带着失去尊敬的师长后的沉痛,珊瑚妈妈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在仪式上没能忍住泪水。阿斯特爸爸收敛了所有星穹旅者的不羁,神情是罕见的肃穆。莉维娅妈妈则更加沉默,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巨大的悲伤。
然而,最让孩子们心头一颤的,是走在队伍末尾的两个人——克莱尔老师和影歌老师。
克莱尔老师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艾尔丹王国高级文官制式的礼服,剪裁合身,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她不再是那个在棋盘前运筹帷幄、带着一丝狡黠的亡灵法师,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而易碎的黑曜石雕像。她的眼神空洞,步伐机械,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在那场悼念仪式中燃烧殆尽。西尔维娅奶奶没有一同回来,想必是留在了王都处理后续事宜,而克莱尔老师……她回来了,却好像把一部分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里。
而影歌老师,则像一道真正融入了阴影的幽灵。他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暗色皮甲,但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潜行大师的隐秘气息,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杀意。他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更是寒光凛冽,仿佛已经锁定了万里之外的某个目标。他刻意落后几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克莱尔那脆弱而挺直的背影,像一头守护着受伤幼崽的、随时准备暴起噬人的暗夜猎豹。他那极致的洁癖,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面前,似乎已无足轻重。
大人们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院长办公室的方向,显然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走廊里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孩子们从廊柱后慢慢走出来,望着大人们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克莱尔老师……”墨菲的声音带着哭腔,赛琳紧紧握住她的手,纯净的眼眸里也充满了担忧。
“影歌老师的样子……好可怕。”托尔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那种冰冷的杀气,让他这个天生胆大的泰坦后裔都感到心悸。
艾莉丝飞快地在她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观察结果:“克莱尔老师,情感封闭状态,行为模式机械化。影歌老师,攻击性极度内敛,警戒等级达到最高。推测与刺杀事件调查进展或后续安排有关。”
小石头眉头紧锁,低声道:“克莱尔老师的‘气’……几乎感觉不到了,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影歌老师的‘气’……则像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
诺拉看着克莱尔老师那仿佛一碰即碎的背影,又看了看影歌老师那如同即将出鞘利刃般的侧影,心里又酸又胀。她想起在熔铸铁狱时,克莱尔老师虽然总是有点“阴森森”,但下棋赢了他们时会露出小小的得意,被阿斯特爸爸的玩笑逗乐时会无奈地摇头。可现在,那个老师好像不见了。
“奥布里爷爷不在了,”诺拉喃喃道,声音有些发抖,“克莱尔老师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
这个猜测,像一块石头投入孩子们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他们突然意识到,英雄的逝去,不仅仅是一场哀悼仪式,它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正在真实地改变着他们身边人的命运。
悲伤的重量,此刻具体地压在了他们熟悉的老师身上,也压在了他们稚嫩的心上。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成年人的世界,除了冒险和欢笑,还充满了如此沉重的不舍与别离。
诺拉的日记结尾:
傍晚。阴(心里的云变成了石头,沉甸甸的!)
去艾尔丹王国的大人们回来了。他们看起来……好累,好难过。
院长外公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凯因爷爷像一座要喷发的火山。莉亚娜奶奶哭了,珊瑚妈妈也哭了。爸爸不笑了,妈妈更严肃了。
最让人担心的是克莱尔老师……她穿着黑衣服,像个影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灵魂不见了。影歌老师跟在她后面,冷得像冰,眼神好吓人,好像要把害死奥布里爷爷的人撕碎。
艾莉丝说克莱尔老师可能要走……要去艾尔丹王国接替她爸爸的工作。我不想她走!可是……奥布里爷爷不在了,西尔维娅奶奶需要她,王国也需要她。
原来英雄离开,不只是大家难过一下,还会让活着的人……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生活。
我好难过,为了奥布里爷爷,也为了可能要离开的克莱尔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