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里的气氛沉重得像灌了铅。福克斯在栖枝上安静地梳理着羽毛，偶尔发出的轻柔鸣叫反而更衬出室内的寂静。邓布利多站在冥想盆后，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被强行灌下吐真剂后，瘫在椅子上的男人——小巴蒂·克劳奇。
药剂的效果立竿见影。小克劳奇，或者说，伪装成阿拉斯托·穆迪数月之久的食死徒，眼神变得涣散、呆滞，脸上那副常年紧绷的、带着偏执和警惕的神情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顺从。他歪着头，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滴在破烂的旅行风衣前襟上。
斯内普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粗暴地捏住对方鼻子、将整整一瓶银亮液体灌下去的人不是他。麦格教授站在另一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指节捏得发白。墙壁上历任校长的肖像画也都屏息凝神，没有一个人假装打鼾。
“说。”邓布利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你的名字。”
“……巴蒂……小巴蒂·克劳奇……”男人木然地回答，声音含糊却清晰。
“是你将哈利·波特的名字投入了火焰杯？”
“是……”
“你是如何骗过年龄线的？”
“……用了……非常强大的混淆咒……主人……赐予的知识……”
“你潜伏在霍格沃茨的目的是什么？”
“……确保哈利·波特赢得三强赛……触摸奖杯……那是门钥匙……会把他带到我主人那里……”
“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卡卡洛夫……他害怕了……但没用……虫尾巴……他负责照料主人……还有……”小克劳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挣扎，但吐真剂的强大力量迫使他继续，“……我父亲……他关着我……妈妈救了我……用复方汤剂……”
断断续续的供词冰冷地流淌出来，勾勒出一个残忍而精密的计划。肖像画们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麦格教授的身体晃了晃，斯内普迅速而隐蔽地挪动了一步，似乎想伸手，但最终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嘴唇。
邓布利多的问题精准而迅速，一步步剥开了整个阴谋。小克劳奇供认了如何监视、如何引导、如何在迷宫里动手脚，甚至透露了伏地魔虚弱的状态和复活的大致方法。
“……主人需要仇敌的血……仆人的肉……父亲的骨……”他喃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就在邓布利多即将问及伏地魔目前可能的藏身之处，以及更多潜伏的食死徒名单时——
“砰！”
校长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打断了审讯。
康奈利·福吉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他圆胖的脸上泛着油光，显得气急败坏，身后跟着一脸假笑、穿着粉色开襟毛衣的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以及两个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摄魂怪。
“阿不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福吉看也没看椅子上的人，直接冲着邓布利多吼道，“我接到报告说你们抓到了制造混乱的嫌疑人？为什么不立刻通知魔法部？这是越权！是……”
他的声音在小克劳奇茫然地转过头，并用他那毫无遮掩的、原本的声音喃喃说起“黑魔王伟大的计划”时，戛然而止。
福吉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噩梦。
乌姆里奇脸上的假笑也凝固了，她发出一声被掐住脖子般的短促尖叫：“哦，梅林……”
“看来你听到了，康奈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目光却冰冷地扫过那两个缓缓飘进来的摄魂怪，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壁炉里的火苗都仿佛黯淡了几分，“这就是证据。伏地魔回来了，这……”
“不！！”福吉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猛地抽出魔杖，不是指向小克劳奇，而是指向了邓布利多，“这是谎言！是你编造的！是你用吐真剂逼他说的谎言！你想制造恐慌！你想夺权！”
这荒谬的指控让麦格教授倒吸一口凉气，肖像画们纷纷爆发出愤怒的指责。
“福吉！你疯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尖叫道。
“快清醒一点！”戴丽丝·德文特喊道。
但福吉根本听不进去，他的恐惧已经压倒了一切理智。
就在这时，乌姆里奇迅速凑到福吉耳边，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嗓音低声快速说了些什么。福吉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他喘着粗气，挥舞着魔杖，“他是极度危险的罪犯！不能让他再散布恐慌！必须立刻处理！以魔法部的名义！”
他猛地转向那两个摄魂怪，尖声命令：“执行命令！给他摄魂怪之吻！立刻！”
“不！福吉，住手！”邓布利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雷霆般的怒意，他猛地向前一步，老魔杖瞬间出现在手中，强大的魔力波动让空气都为之震颤。
麦格教授也同时举起了魔杖，斯内普的魔杖不知何时也已滑入掌心。
但那两个摄魂怪已经动了。它们对魔杖和怒吼毫无反应，只听从魔法部长的直接命令。它们如同两团凝聚的绝望，无声地、迅疾地扑向了椅子上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克劳奇。
室内瞬间被极致的冰冷和黑暗笼罩。所有快乐的念头都被抽空，只剩下最深沉的恐惧和绝望。
小克劳奇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闪过一丝极致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但他甚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其中一个摄魂怪低下头，兜帽下的黑暗彻底笼罩了他的脸——
没有声音，没有挣扎。
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寂静蔓延开来。
几秒钟后，摄魂怪抬起头，缓缓退开。椅子上的人还在呼吸，胸口微弱地起伏，但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洞。他存在中最核心的部分，已经被彻底吸走。
一切都结束了。
福吉大口喘着气，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虚脱般的得意，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看……解决了……不能再散播谣言了……”
乌姆里奇在他身后，用一块粉色手帕捂着嘴，眼睛里却闪烁着满意和恶毒的光芒。
邓布利多缓缓放下了魔杖，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苍老和疲惫。他没有再看福吉，也没有看那个只剩下空壳的人，只是转过身，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沉重：“你今天犯下的错误，康奈利，将让我们所有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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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院里，林恩半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显然好了很多。赫敏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他喝一种温热的、散发着淡淡星芒的魔药。这是庞弗雷夫人特批的，基于月长石粉和独角兽毛发提炼的强效恢复剂，据说是斯内普“不情不愿”提供的配方。
“慢一点，”赫敏轻声说，眉头微蹙着，专注地看着他的嘴唇，生怕漏出一滴，“斯内普教授说这药性很强，需要慢慢吸收。”
林恩顺从地喝下，药液温暖的感觉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赫敏的脸，看着她眼底下的淡青阴影，看着她因为担忧而微微抿起的嘴唇。
“我没事了，真的。”他低声说，试图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感觉好多了。”
“庞弗雷夫人说你还需观察至少两天，”赫敏的语气不容置疑，又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魔力本源受损不是小事。尤其是……”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最后那一下。”
她指的是林恩为了抵挡摄魂怪和食死徒，近乎透支生命本源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即使有生命共享契约分担，赫敏此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灵魂深处传来的那种虚弱感。
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彻骨的绝望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校医院。
赫敏的手猛地一抖，勺子撞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林恩的手。
林恩也猛地绷紧了身体，那股熟悉的、来自摄魂怪的寒意让他体内的魔力一阵紊乱。但他更敏锐地感觉到，这股寒意并非冲他们而来，它更强、更集中，仿佛在某个地点爆发后又缓缓消散。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顺着某种无形的链接传递过来——来自契约另一端，赫敏的感受。她对这种代表着“失去”和“虚无”的力量更加敏感。
“发生了什么？”赫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林恩反手握紧她冰凉的手指，星辰魔力微微流转，驱散着周围的寒意，也试图温暖她。他沉默地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他大概猜到了。福吉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最愚蠢的路。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渐行渐远。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也慢慢消退，但留下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赫敏依然紧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她低下头，靠在床边，额头轻轻抵着他们交握的手。
“我害怕，林恩。”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掩盖真相，甚至……”
林恩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而坚定。
“因为恐惧会让人变得愚蠢和残忍，赫敏。”他低声说，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他们害怕无法控制的真相，所以选择毁灭证据，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他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和学习热情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担忧和后怕。
“但我们知道真相。”林恩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知道他回来了。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有邓布利多教授，还有所有愿意相信的人，我们会做好准备。”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别怕，”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承诺，“这一次，我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赫敏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的坚定和温柔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身体，虽然眼圈还有些发红，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明和坚定。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再次拿起药碗，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果决，“先把药喝完。你需要尽快好起来。”
她舀起一勺药，再次仔细地吹了吹，递到他嘴边。这一次，她的手很稳。
林恩看着她，乖乖喝下药。药的苦涩似乎都消散了，只剩下一种温甜的暖意，从唇齿间蔓延开来，缓缓流入心底，比任何魔药都更有效地滋养着他受损的灵魂。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校医院里安静得只剩下瓷勺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但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恐惧被暂时隔绝在外，某种温暖而坚韧的东西，正在无声地生长，成为对抗即将到来的黑暗的最牢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