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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此生尽兴吧——爱自己的明媚,也爱自己的破碎。就像你轻轻来过,我轻轻爱过,不必留痕,只要彼此曾在对方的生命里,亮过一瞬,就够了。妮妮小姐对这句话的理解,在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别后,变得愈发厚重而绵长。这场离别,关于工作室里那只叫“煤球”的流浪猫。

煤球是三年前冬天来到工作室的,浑身黑乎乎的,像被墨汁浸透的绒球,针脚里还藏着巷口的煤渣与尘土,唯有眼睛是透亮的绿色,像两颗不慎遗落在黑夜里的翡翠,浸着晨露的清辉,又像初春解冻的溪涧,漾着未被惊扰的纯。那时寒风卷着雪沫子,在巷口打着旋儿,卷起的枯叶贴在工作室的黄铜门环上,又被风撕成碎片。它缩在门环下方的凹陷处,毛被冻成一绺一绺,像晒干的海带,尾巴紧紧裹着身子,像团皱巴巴的黑棉线,连呼吸都带着颤,化作一小团白气,刚冒出来就被风揉碎在空气里。

妮妮小姐推开木门时,铜环碰撞的“叮咚”声惊得它抖了抖,细碎的“喵呜”声跟着飘出来,像片被风吹得发颤的枯叶。她蹲下身,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像给它罩了层透明的纱。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那点绿莹莹的光颤了颤,却没躲开,反而往她手边凑了凑,像在试探这缕突如其来的暖。

她赶紧跑回楼上,从食盒里倒出半碗温牛奶,瓷碗边缘还沾着早上喝麦片时的燕麦粒,像撒了把碎星星。煤球起初怯生生的,鼻尖在碗沿试探着蹭了蹭,粉粉的小鼻子沾了圈白,待暖意顺着舌尖漫开,便埋下头小口舔舐,胡须上沾了奶渍,像挂着串细碎的珍珠,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晃。那天午后,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红的像草莓酱,蓝的像湖水,黄的像融化的黄油。煤球蜷在光斑里,把自己晒成了团温热的黑绒,偶尔抬眼望妮妮小姐,绿眼睛里盛着半盏阳光,温顺得让人心头发软,像揣了颗刚剥壳的溏心蛋。

从那以后,煤球就成了工作室的“常客”。每天清晨,它总比第一缕阳光先到,蹲在门垫上,尾巴圈成小小的黑环,像枚褪色的墨玉戒指。等妮妮小姐转动钥匙时,便会轻轻“喵”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句熨帖的早安,裹着巷口的寒气,却暖得像刚沏的茶。门一开,它就蹿到靠窗的藤椅上,蜷在搭着的羊毛毯旁,看阳光漫过画架,在画布上淌成河;看颜料在瓷盘里晕开,朱砂与藤黄搅出橘红的晚霞;看学员们握着画笔的手轻轻颤动,铅笔在纸上走得像散步的蜗牛。有次妮妮小姐调颜料时,不慎溅了点钴蓝在它耳尖,像滴进墨池的海水,它抖了抖耳朵,却没跑开,后来那点蓝像颗小巧的耳钉,在黑毛间闪了好几天,成了它独有的勋章。

学员们都爱极了这团黑绒。小棠总带金枪鱼口味的猫粮,袋子上印着戴领结的卡通猫咪,每次打开都“哗啦”响,像摇响了快乐的铃铛。煤球听见声儿,就会从窝里探出头,绿眼睛弯成月牙,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地板,像在数着奔向美食的步数。苏念用旧毛衣给它缝了个窝,针脚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子画的线,却塞了最软的羽绒,是她妈妈年轻时做羽绒服剩下的,摸起来像抓了把云。煤球钻进去时,毛都被衬得蓬松,像团炸开的黑。林屿的小提琴盒里总躺着根逗猫棒,羽毛是白的,像剥了皮的芦苇。弦乐声起时,煤球会跟着羽毛的影子轻轻晃脑袋,绿眼睛追着光影跑,像在听一首专属的摇篮曲,尾巴尖的节拍与琴弓的起落莫名合拍。

它是懂事的,从不在画纸铺开时乱跑,只在学员们休息的间隙,迈着梅花小步巡视领地。肉垫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像片云飘过。谁的调色盘脏了,它会用爪子轻轻扒拉一下,粉垫沾了点赭石,像蘸了豆沙;谁的铅笔滚到地上,它会用鼻尖顶回去,尾巴翘得笔直,像根骄傲的黑羽毛,像在邀功。有一次,小棠画水彩时,一滴墨汁落在刚画好的雏菊上,晕成了块难看的黑斑,像给月亮贴了块补丁。她盯着画纸,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颜料管上,把白色的钛白颜料溅得满身都是,像落了场小雪。煤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尾巴尖轻轻扫她的手背,像拂过一缕春风,又把小脑袋凑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指尖,凉丝丝的,像在说“没关系呀”。

小棠后来画了幅《煤球与小雏菊》,画面里的黑猫蹲在一片鹅黄的雏菊中,绿眼睛比颜料管里的翠绿还要鲜亮,像浸在清泉里的祖母绿。花瓣上还沾着片小小的黑绒毛——那是她趁煤球打盹时,轻轻拈下来的,当时它睡得正香,呼噜声像远处传来的雷声,小小的,却很安稳。画挂在工作室的墙上,煤球路过时,总爱停下来看两眼,尾巴尖偶尔会扫过画框,“沙沙”轻响,像在和画里的自己打招呼,又像在检查有没有画错它的模样。

煤球见证了工作室的晨昏与四季。春天,它追着从纱窗钻进来的柳絮跑,白绒沾得满身都是,像披了件白纱,跑起来像团滚动的乌云裹着雪。有次它钻进苏念养的薄荷丛,蹭了满身清凉的绿,打个喷嚏都带着草木香。夏天,它趴在空调出风口,把肚皮晾得鼓鼓的,像块摊开的黑面饼,看学员们用薄荷绿画池塘,笔尖扫过纸面,像蜻蜓点水。秋天,它捡来落在窗台上的银杏叶,金黄的扇面沾着露水,叼到妮妮小姐的画盘旁,像献宝似的,叶尖还沾着它的口水印,像盖了个迷你印章。冬天,它就蜷在暖气旁,看窗外的雪落了又化,化了又落,把日子过成了首安静的诗,每片雪花都是个标点,停顿着,温柔着。

有学员考上美院,抱着它合影时,它会乖乖地把下巴搁在人家肩头,绿眼睛里映着闪光灯的亮,像装了两颗小太阳。照片洗出来,它的黑毛在强光下泛着蓝,像夜空的颜色。有学员失恋,坐在地板上哭,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它会跳进对方怀里,用呼噜声盖过抽泣声,把悲伤震成细碎的尘埃,再用尾巴把尘埃扫到角落。妮妮小姐和阿哲为了画展的布置吵架,声音稍大些,它就会跳上桌子,用爪子按住两人的手,肉垫软软的,像垫了团棉花,直到他们的声音软下来,像被阳光晒化的糖,才肯松开,像个公正的小法官,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可就在这个冬天,煤球突然蔫了。清晨的门垫上不再有那团黑绒,妮妮小姐推开窗,才发现它蜷在老槐树的树洞里,树洞积了层薄雪,它的毛沾了雪粒,像撒了把盐。眼神灰蒙蒙的,像蒙了层雾的翡翠,曾经透亮的绿沉在雾底,像深潭里的月光。以前闻到金枪鱼猫粮就会竖起的耳朵,如今耷拉着,像两片打湿的木耳。连小棠逗它的羽毛棒,也只懒懒地扫了下尾巴尖,像风吹过水面的最后一道波纹。它不再跳上藤椅晒太阳,多数时候就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呼吸轻得像片羽毛,偶尔咳嗽两声,细弱的像根快断的线,听得人心头发紧,像攥着把潮湿的棉花。

妮妮小姐抱着它去宠物医院,怀里的身子轻得吓人,像团没了重量的影子,仿佛一松手就会飘走。医生摸着煤球的脊背,指腹下的骨头硌得人疼,叹了口气说:“它年纪大了,器官像老旧的钟表,零件都磨得差不多了。”听诊器下的心跳,慢得像漏了节拍的鼓点,敲在人心上,钝钝的。妮妮小姐走出医院时,寒风卷着雪籽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她把煤球裹在羊毛围巾里,围巾是阿哲送的,带着他身上的松节油味,感觉怀里的小身子在轻轻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疼,那点微弱的震动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根针在慢慢扎着心。煤球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绿眼睛里的雾散了些,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像在说“别难过呀”,然后便闭上眼,把头埋进围巾深处,像躲进了温暖的回忆里。

回到工作室,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难过的涟漪。小夏拆了自己的围巾,米白色的羊绒,是她攒了两个月零花钱买的,给煤球的窝缝了层衬里,针脚密得像蛛网,说这样更暖和,“就像给它盖了床小被子”。苏念从花店捧来一束向日葵,花盘朝着煤球的窝,金黄的花瓣把阴影都染亮了,说“让阳光照着它,就像它以前总爱追着光斑跑”。林屿拉了首《月光》,小提琴声像淌过湖面的水,碎银似的铺了满地,煤球闭着眼睛,尾巴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在跟着旋律回忆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把巷口的路灯晕成了团朦胧的黄,像杯温吞的蜂蜜水。妮妮小姐抱着煤球坐在藤椅上,它的头枕在她的手腕,呼吸越来越轻,像风穿过细缝。绿眼睛半睁着,映着窗外飘落的雪,每片雪花都在那汪绿里短暂停留,又融化成水,像它没说出口的留恋。她轻轻哼着三年前那个雪天哄它喝牛奶时的调子,不成调的旋律,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弦,随时会断。突然,煤球用最后的力气蹭了蹭她的手心,肉垫的温度像颗即将熄灭的火星,发出一声极轻的“喵呜”,像片雪花落在掌心,然后便不动了。怀里的身子渐渐冷下去,像团融化的墨,只留下些微的余温,像记忆里没散尽的暖。

阿哲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相依的树,枝桠交缠,抵御着窗外的风雪。雪落在窗台上,簌簌的响,像谁在轻轻哭,又像时间走过的脚步声,慢得让人心慌。

第二天,雪停了,阳光把雪地照得发亮,晃得人睁不开眼,像撒了满地的碎钻。学员们和妮妮小姐、阿哲一起,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小小的坑,泥土冻得硬邦邦的,铁铲下去“咚咚”响,像在敲打着沉默的告别。小棠把那幅《煤球与小雏菊》插在旁边,画框上系了根黄丝带,风一吹,丝带飘起来,像只跳舞的蝴蝶,翅膀上沾着阳光的金粉。小宇用彩色石子围了个圈,红的像草莓,蓝的像天空,白的像雪,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说“这样煤球就永远不会冷了”。妮妮小姐把煤球裹在苏念送的向日葵花瓣里,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晶莹的像泪,埋下去时,感觉像埋下了一整个秋天的暖,让冰冷的泥土都有了花香。

“煤球,以后这里有小雏菊陪着你,还有太阳照着你。”小棠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哭腔,像被水泡过的棉花,“我会经常来看你,给你讲我们新画的画,讲林屿拉了什么新曲子,讲苏念又种了什么花。”风卷起她的话音,钻进树洞里,像给煤球捎去了封信,字迹是湿的,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妮妮小姐看着那抔新土,心里像空了块地方,冷风往里灌,却又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她想起煤球刚来时的脏乎乎的样子,像块被人丢弃的墨锭;想起它偷喝她牛奶时沾在胡须上的白渍,像撒了把碎糖;想起它在画纸上踩出的梅花印,朱砂色的,像不小心打翻的胭脂盒;想起它安慰小棠时温柔的眼神,绿得像春天的湖水。这些碎片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珍珠,被回忆串成了条项链,戴在心口,沉甸甸的,却暖融融的,比任何珠宝都珍贵。它没在这世上留下什么痕迹,没穿过昂贵的项圈,没住过华丽的猫窝,可它在每个人心里,都亮过最暖的光,像寒夜里的星,微小却执着,足以照亮一段段孤单的路。

后来,妮妮小姐在老槐树下立了块木牌,是她亲手削的梧桐木,纹理像流淌的河水,边缘磨得圆圆的,像块温润的玉,握在手里会留下木头的清香。上面没刻生卒年月,也没写长篇大论,只画了只眯着眼的小黑猫,嘴角弯成浅浅的弧,像在笑;旁边依偎着株小雏菊,花瓣上落着片雪花,冷与暖在画里轻轻相拥。下方用钢笔写着:“煤球与风,曾共赴温柔”。字迹被风吹日晒,渐渐淡了些,边缘晕开墨色的雾,却像刻进了木头的纹理里,和树的年轮一起,慢慢生长,成为时光的一部分。

她没选石碑,觉得太沉,像把回忆压成了负担,让温柔都变了形;也没写太多字,觉得语言太轻,装不下那些细碎的暖,那些藏在呼噜声里的安慰,那些蹭过指尖的依赖。就像煤球的来与去,轻轻的,却在生命里刻下了温柔的纹路,比任何坚硬的痕迹都更长久,像树皮下的年轮,看不见,却在岁月里悄悄生长。

有天清晨,妮妮小姐推开工作室的门,看见木牌旁放着只黏土捏的小黑猫,耳朵有点歪,像被风吹过的草;脖子上系着根红毛线蝴蝶结,线头还翘着,一看就是孩子的手笔,带着笨拙的认真。她想起前几天,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跟着妈妈来看画展,辫子上的黄丝带和小棠画框上的一样亮。她指着煤球空荡荡的小窝,小声问:“小猫呢?它是不是不喜欢我,躲起来了?”妮妮小姐蹲下来,对她说:“它去了个有很多很多小鱼干的地方,那里的太阳永远不落山,草长得比猫还高,它可以每天睡在向日葵上,不用再怕冷。”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画展里的金粉,说:“那我捏只小猫陪它,不然它会想我们的,就像我想妈妈时会抱着布娃娃一样。”

妮妮小姐把黏土小猫摆在木牌边,阳光照在上面,红蝴蝶结闪着细碎的光,像颗小小的心,跳着孩子的真诚。她忽然懂了,“不必留痕”不是遗忘,是把回忆酿成酒,埋在时光的土里,用思念当酒曲,哪天想起了,挖出来闻闻,还是会醉,醉在那些毛茸茸的瞬间里。就像煤球虽然不在了,但它的暖藏在很多地方:在小棠画里永远鲜亮的绿眼睛里,每次调色都会多挤一点翠绿,说“这样像煤球在看我”;在苏念每次买向日葵时的停顿里,总会多挑一朵最饱满的,说“这朵给煤球带回去”;在林屿拉《月光》时总会慢下来的那个音符里,像给回忆留了个呼吸的间隙;在每个学员看见黑猫图案时会心的微笑里,像遇见了老朋友。

又过了几个月,春末的风带着槐花香漫进工作室时,甜得像刚熬好的蜜。门口来了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银丝般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飘,像蒲公英的绒毛。她拄着拐杖,红木的杖头包着层温润的浆,手里紧紧攥着个画筒,蓝布套子洗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像浸了水的礁石。看见妮妮小姐,她颤巍巍地问:“请问……这里是不是有只黑猫?浑身黑,眼睛是绿的,像浸在水里的玉。”

妮妮小姐把她请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可可,在上面浮着,慢慢化成了朵云,甜香漫了满屋。老奶奶打开画筒,里面是幅画:雨天的窗台上,一只小黑猫蹲在花盆旁,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像看一幅流动的画。窗台上的薄荷草垂着露珠,叶片上的雨珠滚落在猫爪旁,晕开一小片湿痕。黑猫的绿眼睛里映着窗外的玉兰,粉白的花瓣在雨里轻轻颤,像谁在远处撒了把星星。

“这是煤球,”老奶奶的声音有点抖,像被风吹动的枯叶,却带着股执拗的清亮,“三年前我搬家,儿子说新小区不让养宠物,我没办法,把它留在了老城区的巷口。那天也是个雨天,我给它带了最后一碗猫粮,它蹲在台阶上看着我,绿眼睛里全是雾,像知道要分开似的。”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袖口的补丁是朵小小的雏菊,针脚和苏念缝猫窝时一样歪歪扭扭。

“我总想着回来找它,可一耽误就是这么久。”老奶奶的指尖划过画里黑猫的耳朵,像在抚摸真实的绒毛,“听老街坊说,有只黑猫总在你们工作室门口待着,我就猜是它。它小时候总爱蹲在窗台上看雨,看累了就趴在我织毛衣的篮子旁,毛线球滚到它脚边,它也不碰,就那么守着,像个小管家。我就画了这幅画,走到哪都带着,像带着个念想。”

妮妮小姐给她讲煤球在工作室的日子:它如何从躲在门后的怯生生的小家伙,变成敢跳上画架的“小霸王”;如何在雪天钻进学员的围巾里取暖,把人家的毛线蹭得乱七八糟;如何在画展开幕那天,趁大家不注意跳上主席台,对着话筒“喵”了一声,把严肃的剪彩仪式变成了全场的笑谈。她讲的时候,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老奶奶的白发上,镀上一层金边,像给回忆镶了道温暖的边。

老奶奶听着听着,眼泪掉在热可可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像把月光打碎了。她却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真好,真好啊。它没受苦,被这么多人疼着,比跟着我强。我总觉得亏欠它,夜里老梦见它在雨里蹲着呢,现在看来,它只是换了个地方被爱,像朵花,在这边开过,又在那边开了,根扎在不同的土里,却都向着光。”

临走时,她把那幅画留给了妮妮小姐,画框的木边被摩挲得发亮:“放在这里,它才算真正回了家。你们画它,念它,它就一直在。”老奶奶走出工作室时,槐花香跟着她的衣角飘,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像在给煤球的故事打节拍,轻缓而温柔。

妮妮小姐把画挂在煤球曾经的小窝上方,和小棠的《煤球与小雏菊》并排。雨天看过去,画里的雨和窗外的雨连在一起,玻璃上的水痕蜿蜒着,仿佛能听见煤球踩过积水的脚步声,“嗒嗒”的,像串被拉长的省略号。学员们路过时,总会停下来看两眼,然后拿起画笔,把心里的暖画进画里。有人画煤球追柳絮的样子,黑绒球裹着白絮,像团会跑的乌云;有人画它趴在向日葵上打盹,绿眼睛眯成条缝,嘴角还沾着花粉;有人画它在雪地里踩出的梅花印,五个小肉垫的痕迹,像给冬天盖了个俏皮的邮戳。每一笔都带着笑,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画纸沙沙响,像回应的“喵呜”声。

那天晚上,妮妮小姐坐在藤椅上,手里摩挲着煤球用过的白瓷碗,碗底还有圈淡淡的奶渍印,像个模糊的月亮。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香气漫进来,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像杯调得刚好的鸡尾酒,让人微醺。她想起阿柚离开时,在画框背面写的“后会有期”,字迹里带着未干的颜料,像把约定藏在了色彩里;想起林叔退休那天,把养了多年的绿萝留给工作室,说“让它替我看着你们”,如今绿萝的气根已经垂到了地上,像串绿色的思念;想起煤球最后蹭她手心的温度,轻得像句再见,却重得能压在心底好多年。

原来人生就是这样,不断有人来,有人走,像风吹过巷口,不留痕迹,却带着花香。重要的不是谁停留了多久,是相处的那些瞬间,像落在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让我们在孤单时,能想起曾被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像煤球的呼噜声震散的眼泪,像阿柚画里永远向阳的花,像林叔绿萝叶片上的晨露,微小,却足够支撑着走过漫长的路。

她拿起画笔,在画本上画下一幅画:老槐树下,木牌旁的黏土小猫被阳光照着,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在和木牌上的黑猫说话;小雏菊开得正好,黄灿灿的花瓣上落着只蜜蜂,嗡嗡地唱着歌。工作室的窗台上,老奶奶画的黑猫正望着雨停后的彩虹,七色光带从画里淌出来,落在屋里的画架上。屋里的人们围坐在画架旁,每个人的画纸上都有只小黑猫,有的在追蝴蝶,有的在舔牛奶,有的在蹭人的手,绿眼睛里都盛着阳光,亮得像撒了把星星。画的角落,她写下:“所以啊,此生尽兴吧。爱自己的明媚,也爱自己的破碎。就像你轻轻来过,我轻轻爱过,不必刻意留痕,只要那些瞬间曾像星光照亮彼此,曾像春风拂过岁月,就已足够。”

画笔放下时,窗外的风卷着片槐花瓣,落在画纸上,粉白的瓣尖沾着点金黄的花蕊,像个温柔的句号,把所有的思念都圈在了里面。

此后的每个春天,老槐树下的小雏菊都会准时开放,黄灿灿的,像煤球绿眼睛里的光,一朵挨着一朵,把土堆围得像个小小的花园。新学员来的时候,总会指着墙上的黑猫画问:“这是谁呀?眼睛像宝石。”妮妮小姐就会笑着讲起那只叫煤球的流浪猫,讲它如何用三年的时光,教会大家“留痕不如留温暖”——那些藏在日常褶皱里的温柔,比刻在石头上的名字更长久。

有人把这个故事画成了绘本,送给街角的幼儿园,封面上的小黑猫正蹲在雏菊丛里,绿眼睛望着天空,旁边写着“煤球的礼物”。孩子们翻着绘本,会指着黑猫说:“它在笑呢。”有人把煤球的样子绣在帆布包上,背着它走过很多地方,在美术馆看展时,有人指着包上的黑猫问:“这是你家的猫吗?”他们会笑着说:“是呀,它活在很多人的画里。”有人在自己的画展上,特意留了面墙,挂着所有关于煤球的画,旁边写着“感谢这团黑绒,曾温暖过我们的岁月”,开展那天,小棠带来了新摘的雏菊,插在画墙下的花瓶里,香气漫了满屋。

煤球的故事像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带着,落在很多人的心里,发了芽,开了花。它没留下墓碑,没留下名字,甚至没留下一张清晰的照片,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大家:生命里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坚硬的痕迹,是那些柔软的瞬间——像雪地里的脚印,会被新雪覆盖,却在心里留下了永不融化的暖;像猫爪踩过的画纸,痕迹会褪色,却让平凡的日子有了诗意的褶皱。

就像老槐树上的年轮,看不见,却一圈圈长在树心里,记录着每一场风雨与暖阳;就像工作室里的灯光,不耀眼,却夜夜亮在巷口,等着每个需要温暖的人,把孤单照成陪伴。此生尽兴,轻轻相遇,轻轻告别,留下的不是痕迹,是刻在心底的暖,是跨越岁月的光,是那句永远鲜活的——只要曾亮过一瞬,就够了。

巷口的风还在吹,带着槐花的香,带着雏菊的甜,带着松节油的清,像在一遍遍哼唱着煤球的故事,唱给每个路过的人听。而那棵老槐树下,黏土小猫的红蝴蝶结在风里轻轻飘,像颗跳动的小心脏,守着那抔藏着温暖的土,守着那句未完的诗——煤球与风,曾共赴温柔,而这份温柔,会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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