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
沈聿深几乎是撞开病房门的,带着一身地下室的硝烟味、灰尘和后背伤口崩裂渗出的淡淡血腥气。他的呼吸粗重,额角挂着汗珠,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在病床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林晚正被护士扶着半坐起来喝水,刚才的惊吓和镇静剂让她依旧虚弱,眼神里残留着惊惶。听到门被撞开的巨响,她吓得一抖,水杯差点脱手,惊恐地望过来。
当看清是沈聿深时,她眼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委屈和依赖淹没。“聿深……聿深!”她哽咽着,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声音嘶哑破碎。
沈聿深根本顾不上旁边还有医生护士和阿成,几个箭步冲到床边,一把将林晚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动作近乎粗暴,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他的手臂收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驱散她所有的恐惧和冰冷。
“晚晚……晚晚……”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她的名字,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晚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后背的伤口也被他的手臂压得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反而用尽全身微弱的力气回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胸膛,像一只受尽惊吓终于找到庇护的小兽,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恐惧、委屈、后怕,都在这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呜……聿深……我好怕……那个声音……又在门外……在看我……呜……”她哭得语无伦次,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阿成都告诉我了!”沈聿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和心疼,他更紧地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别怕!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再靠近你!我发誓!”
病房里,医生护士和阿成看着这劫后余生、紧紧相拥的两人,都默默地退开了几步,眼中带着理解和动容。阿成更是死死握着拳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门口和窗外,确保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林晚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抽泣。沈聿深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道,但仍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低头查看她的脸色:“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不疼?”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被泪水沾湿的碎发。
林晚摇摇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依赖地靠着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就是……有点吓到了……聿深……你去哪里了?阿成说你在楼下……下面怎么了?你受伤了?”她终于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后背病号服上隐约透出的红色血渍,小脸瞬间又白了。
“一点小意外,处理好了,不碍事。”沈聿深轻描淡写地带过地下室的凶险,不想再让她担心。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温柔而坚定,“重要的是你没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成说有人……在门外?”
提到刚才,林晚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眼神里重新浮现恐惧。她抓紧了沈聿深胸前的衣服,声音带着颤抖:“……嗯……我……我刚醒……就听到……门锁……在动……很小声……然后……然后那个‘嘶…嘶…哈…’的声音……就从门缝……飘进来了……”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注视,牙齿都在打颤,“……我看到……门缝外面……有……有个影子……在动……像……像有人……弯着腰……在……在看里面……”
沈聿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冷得像冰!又是那个声音!又是这种窥视!林卫国!或者他派来的爪牙!他们竟然敢在医院,在他的眼皮底下,再次对林晚下手!他简直是在挑衅!
“阿成!”沈聿深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老板!”阿成立刻上前,满脸愧疚和愤怒,“是我的失职!我当时在护士站联系安保封锁地下入口,只离开了不到三分钟!我……”
“查!”沈聿深打断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走廊监控!所有在那个时间段接近病房的人!特别是保洁、维修工!还有……那个‘影子’!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揪出来!”
“是!”阿成眼中闪过厉色,立刻转身出去布置。
沈聿深抱着林晚,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晚晚。阿成会查清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林晚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力量和安全感,狂跳的心终于一点点平复下来。她想起沈聿深刚才说的“意外”,目光落在他怀里——病号服的口袋似乎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囊囊,形状方方正正。
“……深哥……你怀里……是什么?”她小声问,带着一丝好奇。
沈聿深这才想起自己拼死从地下抢出来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将那个深灰色的金属盒子从怀里掏了出来。盒子表面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冰冷坚硬,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深深刻印的船锚标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林晚看着那个锚心标志,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本能的不安。
“这个应该是温伯留下的东西。”沈聿深沉声道,目光复杂地看着盒子,“林卫国的人想炸了地下配电室,想毁掉破坏医院设备的证据。这是他们落下…”
“温伯留下的?”林晚的眼神瞬间被悲伤和怀念填满,她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盒子冰冷的表面,“……是什么?”
沈聿深摇摇头:“还不知道。盒子很坚固,打不开。没有锁孔,也没有明显的开关。”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盒子,除了那个锚心标志,表面光滑无比,严丝合缝,像一块实心的金属砖。
林晚也仔细看着盒子,眉头微蹙。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盒子侧面一条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如发丝的缝隙上。“这里……好像……有条缝?”她不太确定地指了一下。
沈聿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盒子侧面的中间位置,有一条极其细微的接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立刻拿出随身的战术匕首,用薄如蝉翼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条缝隙。
没有阻力!刀尖轻易地滑了进去!
“有门!”沈聿深精神一振!这很可能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滑动开合结构!
他屏住呼吸,用刀尖在缝隙里轻轻探索、拨动。林晚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
突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从盒子内部传来!
沈聿深立刻用刀尖抵住侧面,小心翼翼地向外一撬!
“嗤……”
一声轻响,盒子侧面一块大约两指宽、巴掌长的金属盖板,如同抽屉般,被缓缓地、滑了出来!
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文件或U盘,而是一个……老式的、非常迷你的……磁带卡槽?!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迷小的、只有一个按钮的操作面板!
“磁带?”沈聿深和林晚都愣住了。在这个数字时代,这种老古董太罕见了!
沈聿深小心地凑近卡槽,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卷深褐色的、非常细小的微型磁带。他看向操作面板,只有一个圆形的、微微凹陷的黑色按钮。
他看向林晚,林晚也紧张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沈聿深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轻轻地、按下了那个唯一的按钮。
“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磁带开始转动的机械“沙沙”声从盒子内部传了出来。
几秒钟的空白噪音后——
一个苍老、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盒子内置的微型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慧兰……当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时间……不多了……”**
是温伯的声音!
沈聿深和林晚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
**“林卫国……他没死……他一直……在暗处看着……看着晚晚……也看着聿深……他还在找那个……秘密……那天……关于孩子的…秘密………”**
秘密?!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尘封的记忆碎片仿佛被这个关键词狠狠撬动!
温伯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沉重的喘息,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那个东西……就在……就在老宅……阁楼……东墙……第三块松动的墙砖后面……用……用红漆……画着……锚心记号的地方……找到它……才能……才能证明……他……他……”**
声音到这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如同老旧收音机信号被强力干扰的“滋啦——!!!”噪音淹没!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噪音持续了几秒,温伯的声音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地挣扎着再次响起,却模糊不清:
**“……小心……他身边……的……呼……嘶……哈……”**
最后几个字,被一阵极其清晰、冰冷的“嘶…嘶…哈…”的电子呼吸声彻底覆盖!那声音,和林晚无数次听到的、门缝外的声音,一模一样!
磁带,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哈…”声中,走到了尽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停止了转动。
病房里,一片死寂。
沈聿深和林晚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温伯的遗言……秘密?……还有多少秘密……林卫国究竟在找什么秘密…
还有……最后那清晰无比的“嘶…嘶…哈…”声!
林晚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神空洞而惊恐,仿佛被拖回了那个被刻意遗忘的、充满恐惧的十六岁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