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色的羽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光芒。
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小的火锤,轻轻地敲击着残铁的方向。
“悔可以烧,但不能烧成新的贪。”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她若真想赎罪,就该跪着求火,而不是站着等火来认她!”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小哑,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火不挑人,但会推开假心。”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清源村,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等待着那真燃者的降临。
顾长明缓缓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却充满了力量。
他掌心之中的火苗,缓缓熄灭,最终,化作一缕无温无色的火精,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俯身……
顾长明缓缓起身,动作虽慢,却如山岳般沉稳。
掌心火苗无声熄灭,最终凝为一缕无温无色之火精,静静悬浮。
他俯身,将火精轻按入残铁斑驳的裂缝——
刹那间,异象陡生!
铁中火语骤然激荡,不再是低吟,而是雷霆般的宣告:“……燃者非你,亦非她——是火择人。”
残铁之上,微光如呼吸般闪烁了一下,竟爆发出沛然莫御的斥力,将罗淑英倾注的精血尽数反推而出!
殷红血珠悬浮半空,尚未坠落,便被无形之火焚成虚无,只余一缕飞灰。
井底深处,那丝阴冷的黑雾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血色灰烬,低语呢喃,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执念……亦是火引……”
罗淑英身形剧震,踉跄后退,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
她嘶哑着嗓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孤诣的计划,化为泡影。
突然,小哑猛地将双掌紧贴地面,如同扎根一般。
无形的火语如同山洪爆发般,在他的脑海中轰鸣如雷,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猛然抬头,原本清澈的双目,此刻竟燃烧着妖异的赤金之色……
小哑双掌触地,仿若被地心熔岩烫伤,又似与无形火焰融为一体。
火语如雷鸣般在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七窍隐隐渗出血丝。
他猛然抬头,原本清澈的双目,此刻已彻底燃烧成妖异的赤金之色,像是两盏来自地狱的灯笼,森冷而诡异。
他顾不得头痛欲裂,抓起地上的焦黑炭条,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在地面上疾书。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血灰轨迹……如蛇……”
炭条在他的指间飞舞,勾勒出一道道扭曲的线条,如同鲜血凝固后的痕迹,又像是地底深处蜿蜒的脉络。
他的手速越来越快,几乎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蜿蜒入地脉……极深……”
随着他的笔尖移动,地上的图案也越来越完整,一条由血色灰烬构成的长蛇,正缓缓地向着地底深处爬行,仿佛要钻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尽头……黑雾翻腾……”
炭条重重地一点,在蛇的尽头,画出了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雾气翻滚涌动,如同沸腾的开水,其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六翅虚影……以灰烬为薪……”
他顿了顿,似乎在竭力辨认雾气中的景象,片刻后,他再次挥动炭条,在黑雾之中,勾勒出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的边缘锋利如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炼一粒……灰红火种……”
炭条的笔尖停留在黑雾的中心,那里,一粒微弱的,灰红色的光点正在缓缓凝聚,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火语低诵……悔者之血,贪者之骨,可铸新炉……”
小哑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竭力将自己听到的火语,转化为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但其中的艰涩和晦涩,却依然难以避免。
他猛地抬起头,赤金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水井的中心,又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村庄的方向。
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水井的中心,又指了指村庄的方向,然后,他双手交叠,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传”字。
“火种……已走……不在锅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顾长明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当小哑完成他的“预言”之后,他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脊骨。
那里,一块锈迹斑斑的残铁,正静静地贴在他的骨头上。
他忽然感觉到,那块原本冰冷的残铁,此刻竟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燃烧。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火感,缓缓地探入残铁之中。
刹那间,无数杂乱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如同无数只蚊蝇在他耳边嗡嗡乱叫,让他头痛欲裂。
他看到了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黑暗之中,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缓缓地旋转,雾气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是吴龙的残魂!
吴龙的残魂盘踞在黑雾之中,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他低声地呢喃着,声音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火不认人……我便成‘悔火’……”
“火不认壳……我便披‘赎皮’……”
顾长明猛然睁开眼睛,他的他终于明白了吴龙的计划,他要利用村民们的悔恨和贪婪,重新塑造自己的合法性,他要将自己伪装成“赎罪之火”,重新获得掌控火焰的权力。
“它要的不是火权……是火的‘名分’……”
清源村的少年三人组,此刻正紧张地站在村子的中心,他们按照古老的仪式,用三根燃烧的木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圆圈之中,火焰跳动,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网,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其中。
这就是“心火回照阵”,一种能够映照出人心深处火焰的古老阵法。
在火网的映照下,村庄中的景象变得扭曲而模糊,但依然能够看到,在每一户人家的掌心,都有一点微弱的火光在闪烁。
老人的掌心,火光微弱而平静,仿佛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妇人的灶台前,火影跃动,充满了温暖和希望;一个正在熟睡的孩童,他的指尖,竟然有一点微弱的火苗在轻轻颤动。
小哑赤金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孩童的指尖,他低声地呢喃着:“火……在走路……”
葛兰站在一旁,她的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村庄中缓缓流动。
她颤声说道:“山说……守火的……不止我们……”
就在这时,一道金灰色的身影,缓缓地从村口的古老铁锅中浮现出来。
那是怒哥的残魂!
他金色的羽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光芒。
他爪中拿着一把小小的火锤,轻轻地敲击着老锅的锅壁,发出“铛铛”的声响,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老子烧成灰,也不是为了让火停在井里。火走人不追,是火在选路……”
他望向那正在熟睡的孩童,火影在他的眼中微微颤动。
“下一个……或许连锅都不记得……”
阿朵的身躯倚靠在冰冷的铁锅旁,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她那双曾经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如同两颗失去光泽的宝石。
缠绕在她手臂上的枯藤,此刻已经燃尽,只剩下几缕黑色的灰烬,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流逝。
她的指尖,渗出点点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粗糙的石板上,如同凋零的花瓣。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以血为墨,在石板上缓缓刻画着。
一笔一划,都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精气神。
那是“心火图谱”,一张指向希望的地图。
九个点,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连接在一起,并非铁锅的位置,而是村中九个人心火所在之处。
每个点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代表着希望的种子。
当她刻下最后一笔,指向村东头那户人家,一个正在熟睡的孩童掌心时,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
她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火……不留名。”她低声呢喃着,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微风。
石板上的血字尚未干涸,那孩童指尖的微弱火苗,却突然亮了起来。
一缕微弱的光芒冲天而起,划破漆黑的夜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就在这光芒亮起的那一刻,水井深处,一道微弱的“古”字残痕,轻轻一闪。
那残痕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薪尽,火不灭。
村口,那口古老的铁锅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
锅底,倒映着孩童指尖那微弱却坚定的火光……
怒哥的残魂,在村子的火脉中剧烈震颤起来,那金灰色的身影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紧握着手中的火锤,轻轻敲击着虚空。
铛、铛、铛……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