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白将最后一滴精血注入刀身,轻声呢喃道:“阿朵,若你回不来,这刀,就替你烧。”
刀成刹那,一道银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斩断了三道黑色的律光,余下的火焰顺着地脉,直入愿渊。
刀,已成。
名曰——烬律。
地心深处,阿朵正立于始愿石前,忽然感到心口一热。
她抬头,望向无尽的黑暗深渊……地心深处,阿朵正立于始愿石前,忽觉心口一热。
那热意,不是灼烧,而是一种久违的,如同破土新芽般的悸动。
她猛然抬头,无尽的黑暗被撕裂,一道银白色的火焰自天而降,映照出刀影——正是那把被重铸后的烬律刀。
刀身流淌着银色的光辉,像极了顾一白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却又在关键时刻无比坚定的眼睛。
她缓缓伸出手,虚握住那道刀影,仿佛握住了真实的刀柄,感受着刀身上传来的灼热与决绝。
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冲刷着那些禁锢她的律法,撕裂着那些束缚她的枷锁。
“顾一白……你烧的不是铁,是律。”阿朵低语,声音在这死寂的地心深处回荡,带着一丝解脱,一丝释然。
火焰在她掌心盘旋,如同有生命一般,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肌肤,如回应,如相认。
那火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顾一白的身影,看到了他那张坚毅的脸庞。
地标,废弃祠堂。
顾一白紧握烬律刀,感受着刀身传来的轻颤,那颤动仿佛带着阿朵的声音,带着她的回应。
他仰起头,凝视着那压抑的夜空,喃喃自语:“你若不回来……我就烧到你听见。”
南岭夜空,雷云翻滚,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火,已燎原。
夜雨如针,废祠炉火将熄。
顾一白盘坐于碑基之上,烬律刀横膝前,双目紧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爆射而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
夜雨如针,废祠炉火将熄。
顾一白盘坐于碑基之上,烬律刀横膝前,刀身银焰微跳,似有呼吸。
他闭目凝神,以精血为引,将意念顺着刀火沉入地心。
刹那间,无数女子哀鸣涌入脑海:“烧……烧出去……”他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血,却仍不松手。
“你不能这样!”怒哥扑上咬住他手腕,“别再催了!这刀不是工具,它在吃你!”话音未落,刀身嗡鸣加剧,一道银火自刀柄窜出,直冲顾一白眉心!
十里外山道,柳三更踉跄而行,灰袍染泥,颈后浮现一道蜈蚣状黑纹——律心蛊已入髓。
他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南岭火门重开……烬律刀成……”每说一句,喉头便溢血。
行至村口老槐,他抬手将半片烧焦骨牌埋入树根,又用指甲在树皮刻下“渊启”二字,随即双膝一软,昏死过去。
三更天,巡夜村童发现异状,惊叫引出葛兰,她拂去泥土见字,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愿渊重开?这可如何是好!”
祠内,岑九突然惨叫抱头,七窍渗出细沙般的灰烬——这是岑家血脉与机关共鸣的征兆。
他颤抖着在地上划出南岭地脉图,指中央裂谷:“刀再响一次……愿渊就会倒吸地气……整座山会塌成‘律坑’,把所有人埋进偿律碑底!”顾一白睁开血目,眼中燃烧起不屈的火焰:“那也得开!阿朵在下面等刀!”岑九嘶吼:“可她若烧断律根,自己也会化烬!你们都想死,别拉整个村子垫背!”
怒哥猛然跃上刀脊,以残翅覆盖刀身,凤种精魄最后一丝火种喷薄而出,与愿烬之火短暂交融。
刹那间,顾一白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阿朵立于深渊石台,伸手虚握,唇形无声——“一起烧”。
他猛然醒悟:“这刀不是我的……是她的刀,我的手,她的愿。”他主动松开心神牵引,转以守护之意包裹刀火。
烬律刀嗡鸣渐稳,银焰如潮退去,只余一线火丝垂入地缝,似在回应。
寂静中,顾一白轻声呢喃:“阿朵,你听见了吗?这次,我们一起。”
远处,地底深处,白三娘跪于始愿石前,十指抠入石缝,鲜血顺纹路流淌,她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始愿石啊,听我一言——愿烬之火,为愿者烧。”愿渊深处,白三娘的嘶哑歌声如同鬼魅般飘荡,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用鲜血浸泡过,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愿烬谣》的终章,是她燃烧灵魂的祭奠,献给那些被埋葬的愿望。
阿朵跪伏在地,掌心紧贴着那冰冷的始愿石,感受着体内真蛊与那道银焰纹疯狂地融合。
她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熔炉的钢铁,每一寸肌肤都在痛苦地嘶鸣,但她的眼神却坚定如磐石。
始愿石在她手下裂开一道缝隙,那里面,并非什么宝藏,而是一条由无数女子名字织成的锁链,那是被吞噬的愿望,是被抹杀的希望。
而此刻,这条锁链正在被点燃,被阿朵的意志所点燃。
“我来了……”阿朵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一把火,不归你们。”她的声音在地底回荡,像是宣告,像是反抗,更像是对命运的嘲弄。
地心开始剧烈轰鸣,那是积蓄了千年的愤怒,是压抑了万代的呐喊。
一道逆向的火流,自渊底喷薄而出,撕裂黑暗,冲破岩层,直撞地表。
南岭,这座沉睡了千年的巨兽,在这一刻猛然震颤。
山巅的积雪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崩塌、滑落,化作一场遮天蔽日的雪崩,如同天罚一般倾泻而下。
愿渊石窟,火光如血。
阿朵缓缓站起,额间银焰纹已蔓延至半张脸……
愿渊石窟,火光如血。
阿朵缓缓站起,额间银焰纹已如蛛网般蔓延至半张脸,原本如夜般沉寂的黑发也燃起丝丝银芒,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倒映着一片跳动的火海。
她望着始愿石中那条由无数名字织成的锁链,那些被囚禁的、被扭曲的、被牺牲的愿望,如同幽魂般在火焰中挣扎。
“九百年,七十二代承愿者……”阿朵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石壁的力量,直击人心,“她们的名字,我都记住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抚过石壁上那些用鲜血刻下的名字,指尖燃起一点跳跃的白火。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愿烬之火最纯粹的形态,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
“该结束了。”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那些逝去的灵魂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愿烬之火,不该再由别人点燃。”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气息,还有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她知道,一旦踏入那道裂隙,等待她的将是彻底的焚烧,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湮灭。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唯有坚定。
纵身一跃!
她的身影,被银焰瞬间吞没。
整座始愿石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浮现出道道熔化的痕迹,仿佛一个正在走向末路的垂暮老人。
石窟内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变得扭曲,视线也开始模糊。
地表震动骤停。
祠堂内,顾一白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瞬间洞察了阿朵的意图:“不对!她在把自己烧进去!”
他猛地抓起插在地上的烬律刀,刀身嗡鸣,似在回应主人的焦躁。
他要冲向地缝,不顾一切地阻止阿朵。
“你疯了!”一个身影如炮弹般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腿。
是怒哥,这只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小鸡精,此刻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发出绝望的哀鸣,“你下去就是送死!她不想你看见她变成灰!”
顾一白一脚将他震开,怒吼道:“那我就烧成灰去接她!”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朵走向死亡,哪怕是化为灰烬,他也要与她同在。
话音未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入祠堂。
是葛兰,这个平日里胆小内向的村中少女,此刻却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手中紧紧攥着几块柳三更刻字的树皮碎片,跑到顾一白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能听见……她在下面唱歌!还有很多人在哭,说‘别关上门’!”她双耳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血管如蛛网般浮现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南岭山腰,黑云压顶,仿佛末日降临。
罗淑英一袭黑袍,静静地立于风中,身后三十六名律卫呈环形跪伏,每个人胸口都插着一枚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律钉。
她们仿佛是罗淑英的影子,亦步亦趋,绝对服从。
她抬起手,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一位掌控生死的女王。
随着她的动作,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一座青铜巨鼎缓缓升起。
那鼎足有三米之高,鼎身遍布着古老而神秘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个扭曲的人脸,仿佛在痛苦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