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火焰失控,又可以了解火焰的规律,从而更好地利用它们。
“这……”阿朵有些犹豫。
这个方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施起来,恐怕困难重重。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来:“哼,给野狗系铃铛,亏你们想得出来!”
铁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陶窑废墟,她拄着拐杖,一脸不屑地看着韩十三。
韩十三也不生气,他早就料到铁婆婆会反对。
他笑了笑,将兽皮地图递给铁婆婆:“婆婆,您先看看这个再说。”
铁婆婆接过地图,仔细地观察起来。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铁婆婆一直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韩十三:“你小子,有点意思。”
她拄着拐杖,转身向山洞走去,“跟我来。”
韩十三和阿朵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铁婆婆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山洞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锻造工具,角落里,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子。
铁婆婆打开铁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本古老的书籍。
书籍的纸张已经泛黄,边缘也有些残破,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这是……”韩十三有些好奇。
“《锻心录》。”铁婆婆淡淡地说道,“昔年我与承焰,也曾尝试过用‘火砧引火’,可惜,失败了。”
她翻开《锻心录》,指着其中一页残破的章节,继续说道:“这上面记载了‘活砧引火’的方法,但非常危险,需要有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阿朵身上,“若真要立新法,就得有人肯把命押进去当桩子。你,敢吗?”
阿朵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还未刻成的首块契碑上。
刹那间,契碑的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蜿蜒曲折,仿佛火焰在燃烧,又仿佛羽毛在飞舞。
阿朵闭上眼睛,感受着契碑上传来的奇异力量。
她的心口骤然发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啼鸣。
那声音微弱而熟悉,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阿朵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看向韩十三和铁婆婆,声音平静:“它说……这条路,它走过。”
七日后,第一块“分火契碑”立于乱葬岗入口。
乱葬岗,是南岭一带埋葬无主尸骨的地方。
这里阴气森森,鬼火飘忽,是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但今天,这里却聚集了大量的村民。
他们围在契碑周围,好奇地打量着这块石头。
契碑是用一种特殊的石料制成的,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在契碑的正面,刻着两个大字——“分火”。
葛兰作为首位守火人,依嘱蹲跪碑前,双手覆碑默念。
她按照韩十三教的方法,将自己的意念注入契碑之中。
片刻之后,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温和的火流缓缓地溢了出来。
那火流如同流水一般,蜿蜒曲折,绕过人群,注入了旁边一口干涸的井底。
井底的冻土在火流的滋润下,迅速融化,一股股热气从井口冒了出来。
村民们欢呼雀跃,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
葛兰却脸色苍白。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井水。
井水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背负双翼的金羽身影,正对着她,轻轻地点头。
深夜,寂静如渊。
阿朵独坐在冰冷的锻魂砧旁,指尖轻柔地划过胸口那抹残留的金焰,仿佛在触摸一段遥远的记忆。
忽然,那沉寂的金焰似被无形之手拨动,微微跳动,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一缕微光脱离阿朵的胸口,在空中凝聚成一只迷你凤形虚影。
那虚影通体金光璀璨,双翅轻颤,如同一个初生的精灵般灵动。
它盘旋一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鸣,随即,如同乳燕投林般,径直钻入契碑的基座之中。
“嗡——”
整块石碑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仿佛古老的巨兽在沉睡中苏醒。
石碑表面,那些原本就繁复玄奥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疯狂地游走、扭曲。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石碑上炸开,照亮了阿朵略显苍白的脸庞。
一行全新的文字,如同刀刻般,突兀地出现在石碑之上——“种火者亡,护火者生。”
这绝非出自韩十三之手,也不是南岭现有的任何一种文字。
韩十三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石碑上的异象,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些陌生的字符,声音沙哑而惊恐:“这不是我们的字……是凤语古篆。”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般,死死地盯着那行金色的文字,仿佛要将它们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他猛地抬头,望向阿朵,”
阿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石碑。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冷的文字,感受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在涌动。
突然,她感到胸口一热,那抹残留的金焰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剧烈地燃烧。
“小心!”铁婆婆低呼一声,可是已经晚了,阿朵的身体就像触电一样,开始颤抖起来……
阿朵赶到的时候,那块新立的契碑周围已经跪满了人。
他们面朝石碑,口中念念有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香火味。
石碑顶端,一簇青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形状酷似一只展开双翼的小鸡,隐约能看出怒哥那桀骜不驯的轮廓。
“火母娘娘显灵了!火母娘娘保佑!”一个老妇人跪在最前面,声嘶力竭地喊着,浑浊的眼泪糊满了皱纹。
“火母?”阿朵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胸口那股无名火噌噌地往上冒。
她大步走上前,一把抄起香案,连同上面的香炉供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让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谁让你们拜这破石头的?”阿朵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火是用来用的,不是用来拜的!与其跪在这里求神拜佛,不如想想断火的时候该怎么办!”
她环视四周,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我不要你们拜石头,要你们学会——断火的时候别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村民,和一地狼藉。
与此同时,韩十三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十二块已经激活的契碑数据调取出来,仔细地比对着。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只熬夜的猫头鹰。
“果然如此!”他猛地一拍桌子,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每当有人过度依赖某块契碑引火时,其周边的火脉便会逐渐枯竭,而另一个偏远村落的火温则会异常升高。
这种微妙的平衡,让他联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凤契共生。
“不好!这是怒哥在搞鬼!”韩十三脸色大变,他抓起桌上的图纸,飞奔出门外。
他一路狂奔,找到了正在铁匠铺里帮忙的阿朵。
“阿朵!出事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怒哥的残魄正在以自身为媒介,强制平衡火能的分布!”
“什么意思?”阿朵停下手中的活,皱着眉头问道。
“这意味着,它在替所有人扛着火!”韩十三焦急地解释道,“时间久了,契碑就会变成新的炉心,而你……你就是新的律匠!”
“律匠?”阿朵的“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阻止它?”韩十三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怒哥的意识已经和契碑融合,除非毁掉所有的契碑,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它。”
阿朵沉默了。毁掉契碑?那岂不是要让南岭重新陷入黑暗?
就在这时,铁婆婆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朵,我要回清源村。”她平静地说道。
“回去?回去做什么?”阿朵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儿还有三枚埋在祖祠下的律钉,不拔出来,这火就永远带着枷锁味。”铁婆婆拿起放在一旁的锈锤,那是少年顾一白曾经用过的。
“我要把它们彻底拔出来。”
“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回去。”阿朵立刻反对道。
清源村现在可是大蛊师的地盘,铁婆婆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不是替谁去的。”铁婆婆摆了摆手,制止了阿朵的劝说。
“我是替我自己,把欠承焰的那一锤——补上。”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铁片,塞到了葛兰的手中。
“要是哪天你们又要跪着点香,就拿它砸自己脑袋。”
铁婆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村子,她的背影佝偻而坚定,像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树。
葛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铁片,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不能让铁婆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