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逃生通道尽头,是横断山脉余脉深处一个隐蔽的山洞口,藤蔓垂落,遮蔽了外界的视线。冰冷的山风灌入,带着远离人烟的荒芜气息。研究站方向隐约传来的能量波动和警报声,提醒着他们追兵已至,刻不容缓。
“我们必须分开走!”苏晓最先适应了洞外的光线,语气果决,“莱因哈特的目标是伊莎贝尔和林尘,尤其是‘无名’断剑。聚集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被一网打尽。”
她快速分配任务,思路清晰:
“墨羽,你和我一起,我们去与巴图尔汇合。他留守的据点相对安全,我们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并且寻找机会,在黑市或者通过商盟的隐秘渠道,采购之前规划好的、深入交界处必需的物资,特别是竹翁前辈提到的特殊药材和墨羽你需要的机关材料。”她看向墨羽,墨羽立刻点头,研究周围环境,开始规划出发的最佳路线。
“竹翁前辈,”苏晓转向老者,“您经验丰富,熟悉山川地理。请您返回您之前提到的、位于东南方向的旧日驻地,那里想必有您储存的药材和器物。我们需要您准备的丹药来应对交界处的险恶环境。”
竹翁抚须颔首,没有多言,只是深深看了林尘一眼,道一声“保重”,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融入侧方的密林,消失不见。
“林尘,”苏晓最后看向他,眼神凝重,“你带着断剑,独自行动,利用你的心境和对灵韵的亲和,尽可能隐匿行踪,直接前往‘坠龙涧’东侧边缘汇合点。伊莎贝尔小姐……”她看向伊莎贝尔,“你需要主动吸引莱因哈特的注意力。你有你的方式,也有你的人手。”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种冷静的决断:“明白。我会联系我的直属小队,他们会配合我制造足够明显的能量信号和行动痕迹,将莱因哈特和‘清道夫’单元引向南方。林尘先生,请务必小心。”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但也是当前情况下最优的选择。林尘看向伊莎贝尔,看到她眼中的坚持与承担,郑重道:“你也保重。” 随即,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着正东方向的密林深处潜行而去,全力运转“明镜止水”心境,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并与环境中的灵韵波动尽量协调。
目送林尘消失,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独特的奥莱西亚通讯器,快速发出了一连串指令。不久后,两架小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信使”无人机悄然而至,悬停在她身边。这是她仅有的、未被莱因哈特权限直接管辖的直属行动人员——更准确地说,是智能设备。
“启动‘诱饵协议’阿尔法,模拟高优先级灵能信号,轨迹指向南部丘陵地带。”伊莎贝尔命令道。无人机立刻开始工作,释放出模拟伊莎贝尔以及一股类似“无名”断剑能量特征的强烈信号,并开始向南方移动。
伊莎贝尔的单独引敌行动迅速生效。 她本人并没有远离研究站太远,而是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易于观测的山脊。她知道自己无法完全摆脱莱因哈特,她的目的是为林尘争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果然,不到半日,天际便出现了数架“清道夫”单元的锐利身影,它们如同猎鹰般盘旋,迅速锁定了伊莎贝尔以及那两架正在制造假信号的无人机。紧接着,一艘线条流畅、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小型奥莱西亚突击艇破开云层,缓缓降落在山脊前方的空地上。舱门滑开,莱因哈特·沃尔夫迈步而出,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观察官制服,金发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扫描仪般落在伊莎贝尔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架还在努力工作的无人机,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似乎瞬间就看穿了伊莎贝尔的意图。
“伊莎贝尔,”莱因哈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幼稚的把戏。你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个土着少年和那个珍贵的‘异常样本’逃脱观测吗?”
伊莎贝尔站直身体,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莱因哈特,你的观测已经越界了。与烈焱军府合作,制造屠杀,这违背了观察者最基本的原则!”
“原则?”莱因哈特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种纯粹的理性傲慢,“原则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标而设立的框架,而非束缚手脚的枷锁。伊莎贝尔,你被无用的情感蒙蔽了双眼。北漠部落的存亡,与我们将要获得的、关于灵韵金深层应用以及那个‘异常样本’的宝贵数据相比,微不足道。唯有在极端的压力与冲突下,才能激发出最真实、最具价值的信息反馈。”
“所以你就可以漠视生命?将他们视为你实验报告里的数据点?”伊莎贝尔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提高。
“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宇宙间最复杂的数据集合。”莱因哈特冷静地回应,“理解它,优化它,才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而你现在所做的,为了保护几个‘个体’,可能让我们失去推动整个奥莱西亚灵导科技,乃至重新定义能量规则的机会。这是否是一种更大的不负责?”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交出你所有的研究数据,特别是关于那柄断剑的分析记录,并解除你那可笑的干扰。那个叫林尘的少年,他独特的体质和心境,是解锁‘异常样本’的关键。他必须处于可控的观测之下。”
“我不会交给你的,莱因哈特。”伊莎贝尔坚定地摇头,“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并非基于冰冷数据和绝对控制的可能性。他们的‘道’,他们的‘心炼’,或许蕴含着与我们不同的、通往真理的路径。我绝不会让你用你的方式将它摧毁。”
莱因哈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冥顽不灵。伊莎贝尔,你的观察者资格,我会提请议会重新审核。现在,既然你选择了站在非理性的一边,那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身后的“清道夫”单元开始降低高度,能量武器锁定了伊莎贝尔和她的无人机。言语的争执已然无用,实力的碰撞似乎不可避免。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为林尘争取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现在,她需要为自己寻找脱身之策了。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脑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而莱因哈特,则像一只耐心的蜘蛛,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