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与绝望中缓慢流逝。背着林尘的竹翁与巴图尔,在废墟中艰难地向着核心区域方向跋涉。每多走一步,林尘的状况便恶化一分。
他眉心的淡金色纹路不再仅仅是闪烁,而是如同活物般开始缓慢蔓延,如同蛛网般爬向他的额角与脸颊。皮肤下透出的金光愈发刺目,体温高得烫手,偶尔会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微微痉挛。竹翁布下的守护阵法光芒剧烈摇曳,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全靠他不断输入真元勉力维持。巴图尔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之人生命力的急速流逝,那感觉如同背负着一座正在融化的冰山,沉重而冰冷。
“快!再快一点!”竹翁声音沙哑,催促着,也催促着自己。他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在废墟核心区域的边缘。
苏晓和墨羽正面临着一场生死危机。她们依照竹翁的指示,冒险深入,找到了一处相对完好的、似乎是当年控制中枢之一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碎裂的水晶球基座,周围环绕着无数断裂的能量导管和焦黑的操控台。
她们不顾危险,试图在这些残骸中寻找线索。墨羽凭借机关术知识,勉强激活了几个残留的、不依赖灵韵的物理记录装置(类似留影晶石的残片),苏晓则仔细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卷宗或笔记残页。
然而,希望很快破灭。物理记录装置中储存的影像支离破碎,大多是实验数据的疯狂滚动和最后时刻爆炸的火光与尖叫声,没有任何关于控制血脉异变或逆转实验效果的信息。找到的少数纸质残页,也早已被时光和能量侵蚀,一碰即碎,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
更糟糕的是,她们的活动似乎触动了某种残留的防御机制或是能量陷阱。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那些焦黑的符文突然亮起不祥的红光,数道失控的能量流如同鞭子般凭空抽来,带着毁灭性的气息!
“小心!”墨羽一把推开苏晓,自己却被一道能量流擦过手臂,瞬间皮开肉绽,伤口处萦绕着混乱的能量,让她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苏晓灵活地翻滚躲避,手中匕首格挡开另一道能量流,火星四溅,虎口崩裂。“不行!这里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快撤!”
两人狼狈不堪地躲闪着越来越密集的能量攻击,最终不得不放弃搜寻,拼尽全力冲出了那座死亡大厅,身后传来结构进一步崩塌的轰鸣声。她们互相搀扶着,看着彼此脸上的绝望与疲惫,心沉入了谷底——核心区域,也没有答案。
在另一片布满琉璃化岩石的区域。
伊莎贝尔的情况同样不乐观。她收集了多种样本,利用仅存的基础仪器进行着最朴素的分析。她发现这些岩石中残留的能量 signature 确实与林尘逸散出的血脉之力有某种相似之处,都带有一种古老的、狂暴的、仿佛源自世界本初的特质。
然而,当她试图深入分析其能量结构,寻找可能的中和或抑制点时,却发现这些能量结构极其复杂且不稳定,如同一个不断自我崩塌又重组的混沌模型。以她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解析,更别提找到针对性的解决方法。她甚至尝试用自己携带的、非灵韵的稳定剂去接触样本,结果却是引发了小规模的能量殉爆,差点伤到自己。
“不行……能量层级太高,法则层面存在根本性差异……常规科学手段……无能为力。”伊莎贝尔看着眼前冒着青烟的仪器和焦黑的样本,无力地垂下手臂,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露出了挫败的神情。科学的光芒,在这片法则扭曲之地,显得如此微弱。
命运的巧合,或者说,这片废墟的引导,让四散的小队在这绝望的时刻,于一片相对开阔的、由黑色玄武岩构成的平台上陆续汇合了。
当竹翁和巴图尔背着气息奄奄、周身金光越来越盛的林尘踏上平台时,看到的正是相互搀扶、伤痕累累、脸色灰败的苏晓与墨羽,以及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无力感的伊莎贝尔。
无需多言,只看彼此的神情,便已明了结果。
“怎么样?”巴图尔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期盼。
苏晓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墨羽看着林尘那副模样,眼圈瞬间红了,别过头去。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语言陈述了她的失败。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彻底熄灭了。
平台上一片死寂。只有林尘体内骨骼因为能量冲击而发出的、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以及他无意识间因为极度痛苦而漏出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喘息,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竹翁看着林尘脸上那不断蔓延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金色纹路,感受着他体内那股即将冲破束缚、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悲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苏晓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即使面对军府的围捕、枭的威胁时,也总有一线生机,但此刻,面对伙伴体内源自血脉和法则的崩坏,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巴图尔将林尘轻轻放在平台中央,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眶泛红,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笼罩所有人的瞬间——
“嗡!!!”
林尘身体猛地一震,周身的金光骤然爆发,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他眉心的纹路瞬间蔓延至整个面部,甚至向着脖颈以下延伸!一股远超之前的、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不好!要彻底失控了!”竹翁脸色剧变,强提真元,试图再次加固那早已摇摇欲坠的阵法。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平台的边缘。
裂脊者佣兵团团长——枭,依旧带着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看着平台中央濒临爆发的林尘,以及周围绝望的众人,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不过,你们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