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西边,横断山脉的博弈,在寂静与突袭的交替中持续升级。
南麓,铁岩堡深处,焚海大都督的面前悬浮着一面由灵韵驱动的光影沙盘,上面清晰标记着山脉的等高线、已知的敌军活动区域以及己方部队的实时位置。无数细小的光点代表着巡逻队、侦察哨和固定岗哨,其中几个光点正闪烁着代表“遭遇战”或“失联”的红色。
“损失如何?”焚海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身旁一名身着符文轻甲、负责情报汇总的参军立刻回道:“过去十二个时辰,记录在案的小规模冲突二十七起。我方巡逻队损失三人,伤十一人;拆除敌方陷阱四处,但因此触发陷阱伤亡两人;两处前沿预警符阵被破坏,怀疑是北漠‘林魅行者’所为,他们似乎找到了干扰低阶符阵运行的方法。”
焚海的目光落在沙盘上几个被标记为“灵韵干扰区”的阴影地带。北漠人正在学习,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对抗烈焱的技术优势。
“传令,‘赤隼’小队配备‘破隐镜’和‘震波发生器’,重点清扫这些干扰区。工兵营,研发应对非灵韵触发陷阱的探测装置,哪怕原始些也可以。另外,”他顿了顿,手指点向沙盘上几条蜿蜒的、代表着可能渗透路线的虚线,“在这些路线的关键节点,秘密布设‘地听瓮’和‘滞空尘’,我要知道他们的脚踩在地上和穿过空气的声音。”
“是!”参军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焚海转身,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山体。北漠人像滑不留手的游鱼,又像耐心十足的狼群。他知道,目前这些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是找到并摧毁北漠主力,或者,逼迫他们来攻打自己精心打造的堡垒。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他心中某个计划正在慢慢成形。
北麓,白鹿谷的篝火旁,气氛同样凝重。
乌兰托大萨满听着各部首领的回报,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南蛮子的铁乌龟(石犀机关兽)很难啃,靠近了吃亏。”
“他们的巡逻队配合紧密,装备太好了,硬拼我们损失大。”
“山林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埋在土里的罐子,还有飘着的细灰,感觉不对劲。”
乌兰托缓缓拨动着一串兽骨项链,苍老的声音在火光中回荡:“雄狮不会与铁刺猬角力,苍鹰不会冲撞岩石。南蛮子想把我们拖入他们擅长的节奏,我们不能上当。”
他看向一位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猎人:“阿尔斯楞,你的眼力最好,带上几个最好的‘山鹰之眼’,不要参与战斗,只负责观察。我要知道南蛮子那些新出现的‘小玩意’具体是什么,放在哪里,有什么规律。”
“是,大萨满!”年轻猎人阿尔斯楞躬身领命,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使命感。
“通知各部,”乌兰托继续道,“暂时减少对固定巡逻队的袭击,转而袭击他们的测量队、勘探队,破坏他们架设那些‘罐子’和‘灰’的工兵。砍断他们的手指,比打他们的拳头更有效。”
“另外,派去联系西边‘灰岩部落’和‘风语者’的人有消息了吗?”乌兰托问道。面对烈焱军府庞大的压力,他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联系不多、甚至有些疏远的部落。
“还没有,大萨满。横断山脉西段现在很不太平,能量紊乱,怪物出没,信使很难穿越。”
乌兰托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继续等。在雄鹰汇聚之前,狐狸要学会隐藏自己的踪迹。”
山脉的阴影中,猎杀与反猎杀在继续。烈焱军府试图用技术和秩序编织罗网,而北漠玄甲则凭借对山林的熟悉和灵活战术,在这张网上撕开一道道口子。战争的阴云,在双方不断的试探与消耗中,愈发低沉。
天青城,迎宾驿。
林尘三人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苏晓成功通过一个信誉尚可的情报贩子,将加密后的信件混入了一队即将出发前往北境的大型商队中。信中用只有巴图尔能理解的、结合了北漠部落符号和几人共同经历约定的暗语,标明了大致汇合区域(横断山脉西侧边缘某处)和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她支付了不菲的报酬,并要求对方务必以最高优先级送达清边城云麓商盟据点,转交一个“叫巴图尔的北漠勇士”。
“消息已经送出,但北境现在情况复杂,能否顺利送到巴图尔手中,需要一点运气。”苏晓向林尘回报。
林尘点头:“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这边也必须加快速度。”
墨羽在西市巧工坊的采购颇有收获,补充了大量基础机关材料,还淘换到几块对能量波动有一定稳定作用的“静灵石”和一些韧性极佳的“千机藤”。虽然未能直接找到墨家同道,但她在一家老字号工具铺,发现了一把刻有极细微墨家标记的锉刀,这让她确信,皇城内必然有同门活动,只是隐藏极深。
林尘则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巩固修为。他发现在“明镜止水”心境下,与那灵韵金戒指的沟通更为顺畅,戒指仿佛成了他体外的一个微小“心炉”,不仅能缓慢滋养他的力量,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他对灵韵金的感知和影响力。这无疑对接下来的行动大有裨益。
李慕白从弘文馆带回了一些关于横断山脉西段、万壑瘴疠地边缘的古老记载,其中提到了一些模糊的地名和异常天象,与林尘他们的经历有所印证,但更详细的资料似乎已被列为禁忌,难以查阅。
“父皇似乎对西部之事,讳莫如深。”李慕白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试探性地问了几句,都被岔开了话题。”
林尘与苏晓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皇帝李淳的顾虑。他们并未多言,只是感谢了李慕白的努力。
三日之期转眼将至。皇帝承诺的“初步资料与信物”尚未送达,但林尘三人已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他们知道,一旦踏上前往西部隐患之地的路途,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环境的风险和未知的怪物,还有来自烈焱军府、可能存在的皇子残余势力、乃至皇帝背后深意的重重考验。
南北战线的硝烟与皇城深处的暗流,即将与他们这支小团队的命运,在横断山脉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再次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