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山脉主战线的僵持,如同两头巨兽角力,谁也无法轻易压倒对方。持续的消耗战对双方都是沉重的负担。烈焱军府虽资源雄厚,但漫长的补给线和北漠无休止的骚扰令人疲于奔命;北漠玄甲虽占据地利,但技术和资源的绝对劣势让他们难以支撑长期的大规模对峙。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北双方的统帅,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条被世人视为绝地的天然屏障——横断山脉东麓,与青木王朝接壤的万壑瘴疠地边缘。
南麓,铁岩堡,密室。
焚海大都督站在一幅巨大的、标注着“绝密”的区域地图前,目光锐利如鹰。他的手指,越过了狼牙隘口、鹰喙口等双方重兵布防的节点,缓缓滑向山脉东侧那片用深褐色和墨绿色标记、代表着危险与未知的区域。
“主战线已成泥潭,北漠人像山里的跳蚤,杀之不尽,驱之不散。”焚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继续在这里纠缠,正中他们下怀。我们必须打破这个局面。”
他身旁的几位心腹将领屏息凝神。
“大都督的意思是……东面?”一位面容精悍的将领迟疑道,“可那里是万壑瘴疠地边缘,环境恶劣,能量紊乱,大军根本无法通行,小股部队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正因为是绝地,才是奇兵之道!”焚海打断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万壑瘴疠地与横断山脉东麓交界的一处狭窄区域,“北漠人绝想不到,我们敢从这里派兵穿插。他们主力被牵制在正面,后方必然空虚。派遣一支精锐的‘赤隼’加强大队,配备最好的环境适应装备和最强的单兵战力,由此处渗透过去,不需要深入瘴疠地,只需沿其边缘快速北上,直插北漠玄甲在白鹿谷后方的几个重要物资囤积点和部族迁徙路线!”
他眼中闪烁着冷光:“一旦成功,不仅能摧毁他们的后勤,更能迫使乌兰托分兵回援,甚至可能引发其后方混乱,为主战线创造决战之机。即便失败,损失的也只是一支精锐小队,于大局无碍。”
“可是,大都督,那支小队……”另一位将领面露不忍,那几乎是送死的任务。
“为国捐躯,是军人的荣耀。”焚海语气斩钉截铁,“立刻从各‘赤隼’小队中挑选最擅长山地丛林作战、意志最坚定的好手,组成‘断脊者’大队。配备‘清瘴丹’、‘辟毒符’、‘灵韵隔绝披风’,以及……最新研发的、能在能量紊乱环境下短距通讯的‘共鸣石’。三日后,秘密出发!”
“是!”众将凛然领命。
北麓,白鹿谷,祭坛深处。
乌兰托大萨满面前的火盆中,跳动的火焰映照出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一丝决然。几位核心部落首领围坐一旁,气氛肃杀。
“南蛮子的铁乌龟壳太硬,正面撞上去,流的只会是我们北漠勇士的血。”乌兰托的声音如同风化的岩石摩擦,“他们以为依靠那些铁器和符阵,就能锁死横断山脉?可笑。”
他枯瘦的手指,同样在地图(一张硝制过的、绘有古老标记的兽皮)上,划向了东侧那片象征着死亡的区域。
“苍狼在雪原上追逐驯鹿,有时也需要绕过无法逾越的冰崖。”乌兰托眼中闪烁着部落长者特有的智慧与野性,“南蛮子的注意力都在正面,他们的铁岩堡看似坚固,但其东侧的翼护,因为靠近万壑瘴疠地,必然松懈。”
他看向一位沉默如山、脸上带着神秘油彩图案的中年汉子:“兀术,你和你‘影狼部落’的勇士,是山林里最好的猎手,也是最不怕死的孤狼。我要你们,从东面绕过去。”
名为兀术的汉子抬起头,眼神如同黑夜中的饿狼,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微微颔首。
“不需要太多人,三百最精锐的‘影狼卫’足矣。”乌兰托继续道,“带上部落传承的‘避瘴图腾’和‘灵语骨笛’,沿着瘴疠地边缘的‘死亡走廊’南下。你们的任务,不是攻打堡垒,而是像狼群撕咬猎物的后腿——找到南蛮子通往铁岩堡最关键的那几条补给线,尤其是运送那些重型弩箭和机关兽零件的队伍,彻底摧毁它们!焚海不是依靠后勤吗?我就断了他的根!”
“大萨满,那条路……”一位老首领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恐惧,“先祖的传说里,那是被诅咒之地,有去无回啊!”
“恐惧,是南蛮子最好的盟友!”乌兰托猛地提高声音,篝火都为之一暗,“我们北漠人,生于山林,死于风雪,何曾怕过什么诅咒?为了部落的生存,为了子孙后代的草场,即便是真正的幽冥地府,也要闯上一闯!兀术,你敢不敢去?”
兀术缓缓站起身,身材并不特别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感觉。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乌兰托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精光,“去准备吧!带上最好的弓箭,磨利你们的弯刀。三日后,当月亮被云层遮蔽之时,就是你们出发的时刻。愿先祖之灵庇佑你们!”
横断山脉东麓,万壑瘴疠地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地貌更加破碎、诡异。浓郁得化不开的彩色瘴气如同活物般在山谷间流淌,扭曲的怪木张牙舞爪,地面不时可见泛着气泡的泥沼和裸露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奇异矿石。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硫磺混合的怪味,灵韵能量的流动在这里变得混乱而狂暴,寻常修士在此连调动力量都困难重重。
在这片被视为生命禁区的边缘,两条致命的毒蛇,正沿着几乎平行的轨迹,悄然亮出了獠牙,准备向自以为安全的对手侧后,发起一场出其不意的死亡突袭。
烈焱军府的“断脊者”大队,身着特制的暗色灵韵隔绝作战服,如同幽灵般在怪石与毒瘴间穿梭,依靠“共鸣石”保持着脆弱的联系,目标是北漠的后方。
北漠玄甲的“影狼卫”,则凭借对自然环境的原始契合和“避瘴图腾”的微弱光芒,如同真正的狼群般悄无声息地潜行,目标是烈焱的生命线——补给队。
他们彼此尚不知晓对方的存在,但命运的轨迹,却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边缘,不可避免地开始交汇。东西两线,明暗交织,一场更加残酷、也更加诡异的侧面猎杀,即将在这死亡走廊上,血腥上演。而这一切,又与正朝着西部核心隐患之地前进的林尘团队,产生了微妙而危险的联系——他们所要前往的方向,正是这片死亡风暴即将汇聚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