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慈和白初薇开心得像两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猫，在柔软的草地上蹦蹦跳跳。她们沿着星星灯串成的路径探索，在缀着气球的帐篷边流连，清脆的笑声洒了一路。女孩子那些爱美的小心思也全然展露，她们互相举着手机，寻找最佳的光线和角度，叽叽喳喳地指挥着对方摆造型，誓要为彼此留下今夜最美的影像。
而另一边的烟火气中，段砚舟则安静地守在烧烤架前，神情专注地翻动着手中的肉串和蔬菜，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次。他不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不远处那个雀跃的身影——温雨慈举着，正对着白初薇的镜头笑得眉眼弯弯。那纯粹而明亮的笑容，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竟让段砚舟平时冷峻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软化，牵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饱含宠溺与温柔的微笑。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好被机灵的白初薇逮个正着。她眼珠一转，闪过一丝狡黠，立刻拉着还在对着镜头比耶的温雨慈，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向烧烤架旁边。
“来来来，寿星别光忙着烤串呀！我给你和小慈也照一张！”白初薇举起手机喊道。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温雨慈瞬间不知所措，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绯红，眼神飘忽着不敢看身旁的人。段砚舟也是一怔，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但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下意识地朝着温雨慈的方向迈近了一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礼貌又生疏的距离。
“哎哟，你俩离得也太远了！段砚舟，你再靠小慈近一点啊！又不是不熟！”白初薇显然对这个构图很不满意，大声催促着。
段砚舟喉结微动，略显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又挪了一小步，肩膀几乎要贴上温雨慈的。白初薇看着手机屏幕，还是觉得差点意思。她索性走上前去，亲自动手调整：她抓起段砚舟的手臂，直接搭在了温雨慈纤细的肩膀上，接着又轻轻按着温雨慈的侧脸，让她微低着头，脸颊亲昵地挨近段砚舟的肩头。
两个人瞬间像被摆弄的人型木偶，身体都有些僵硬，尤其是段砚舟，搭在温雨慈肩上的手绷得紧紧的，指节甚至有些发白。白初薇退后两步，咂咂嘴，对着这被强行拼凑出的“恩爱”造型端详片刻，终于满意地按下快门。
“完美！”她欢呼一声，跑过去邀功似的把手机屏幕递到温雨慈眼前，“小慈你快看！我拍得是不是特别好！你俩这颜值，这氛围感，简直太般配了！哎哟，这照片绝了！”
温雨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落到照片上。照片里的自己，羞得几乎要把整张脸都藏进段砚舟的胸膛，耳根红得滴血。而更让她心跳失序的是——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段砚舟竟微微侧过了头，目光没有看镜头，而是垂落下来，缱绻地落在她的发顶，那眼神深邃得如同藏了一片温柔的星空专注且柔软。这张因他无意识的举动而定格的照片，比任何刻意营造都来得更加动人，也更加“刺眼”。
温雨慈只觉得脸上温度飙升，她慌忙撇开头，看向身旁正故作镇定、重新专注于烧烤的段砚舟。不知是炭火太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冷白的侧脸和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明显的薄红。白初薇还在旁边对着照片喋喋不休地赞叹着自己的摄影技术。
正当这片小天地里弥漫着微妙而欢愉的气息时，远处两个身影渐渐走近。是陆鸣和顾颖。
陆鸣老远就看到了段砚舟，激动地挥着手大喊：“段哥！段哥！这地方可以啊！布置得太有感觉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兴奋地环视四周，“我就说嘛，早该这么给你过生日了！”
跟在他身后的顾颖，却在看清段砚舟，以及他身边那个与他姿态亲昵、脸颊绯红的女孩时，脚步猛地一顿。她的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指尖微微掐进了掌心。
陆鸣显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转了一圈，目光终于落到段砚舟身旁的两个女孩身上，语气熟稔：“呦！这不是我们的校花和课代表嘛！”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早就看出自己兄弟对温雨慈的那点心思。但他随即眉头一拧，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看向段砚舟：“段……等等！段哥你俩这……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温雨慈被这直白的质问弄得更加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而不远处的顾颖，在听到“在一起”三个字时，脸上最后一丝强撑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她本以为这场聚会是独一无二的邀请，她还为此精心打扮，怀揣着隐秘的期待……原来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甚至可能是被顺便叫来的。而那个他真正在意的人，正站在他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和祝福。巨大的失落和难堪瞬间将她吞没，她努力咬住下唇，遏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走上前几步，对着段砚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微发颤：“段哥，生日快乐。还有……恭喜你。”话音未落，她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里一秒，猛地转身，逃也似的朝着来路快步离开。
段砚舟对顾颖的反应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多看她离开的背影一眼。他深知她的心思，但他从未给过任何可能性的暗示。
温雨慈和白初薇对视了一眼，女孩的细腻让她们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们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然而这一幕对神经大条的陆鸣来说，简直是天塌了。看到顾颖崩溃离去的身影，顿时慌了神：“哎？小颖？小颖你怎么了？等等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闯了祸，慌里慌张地朝着顾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原本温馨的气氛稍微冷却了些许。段砚舟看着眼前脸颊依旧红扑扑的温雨慈，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刚烤好、滋滋冒油的肉串递到她面前。
“别管他们，先吃点东西。”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陆鸣才半推半哄地，带着一脸委屈巴巴、眼睛还有些红肿的顾颖回到了营地。顾颖垂着头，谁也不看，对烧烤架旁围坐的三人更是视若无睹，径直钻进了旁边一顶宽敞的帐篷里，独自坐在角落的软垫上生闷气。
陆鸣尴尬地朝段砚舟那边笑了笑，挠了挠头，眼神里带着歉意。他快步走到长桌边，手忙脚乱地挑了几串烤得正好的肉串和鸡翅，又麻利地抓起两瓶冰镇的啤酒，转身也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暖黄色的串灯散发着柔和的光。顾颖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陆鸣默不作声地将还冒着热气的烤串递到她面前。香气诱人，折腾了这么一大通，顾颖早已饥肠辘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赌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陆鸣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放心的憨笑，自己也拿起一串啃了起来。
顾颖吃得快，几口解决掉一串，又伸手去拿下一串，同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的陆鸣，声音还带着点鼻音，闷闷地命令道：“愣着干什么，把酒打开，我今天要一醉方休！”
“行行行，我的小祖宗，”陆鸣真是被她折腾怕了，一边认命地拿起开瓶器，一边提前声明，“但咱可说好了啊，喝完了不许闹！行不行？”
顾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反驳。等陆鸣刚把瓶盖启开，她就一把夺过酒瓶，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大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刺激的快意，仿佛也能冲刷掉心里的憋闷。
陆鸣看着她这架势，摇摇头，也拿起自己那瓶，对着瓶口仰头豪饮，半瓶酒瞬间下了肚。帐篷内外，仿佛隔成了两个世界。
帐篷外，星空下的气氛则要微妙许多。炭火依旧噼啪作响，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清凉的夜风中。段砚舟拿起几串刚烤好、滋滋冒油的肉串，自然地递到有些走神的温雨慈面前。
“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温和了些，像夜色一样拂过耳畔，成功地将温雨慈飘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连忙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轻擦过他的指节，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蛰了一下，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又迅速自然地分开。
“谢谢……”温雨慈小声道谢，低下头，借着吃东西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
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白初薇，端着酒杯，眼珠一转。非常识趣地抓起自己的随身小包，猛地站起身，声音夸张且大声“哎呀！我想起来我得去那边……看看那边那个超大的月亮灯！听说晚上看特别梦幻！你们先吃，不用管我哈！”
说完，她冲温雨慈挤挤眼，也不等回应，就一溜烟地跑开了，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地另一侧的装饰灯带中，坚决地将这片静谧而暧昧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顿时，这片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人。背景是星星灯的微光，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私密。
温雨慈小口吃着烤串，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火候恰到好处，调味也咸淡适宜。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段砚舟，侧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没想到你烧烤技术这么好。”温雨慈轻声说，试图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安静。
段砚舟闻言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以前偶尔会自己弄点吃的。”简单一句，却隐约透露出某些或许并不那么轻松的过往。但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将几串烤好的蘑菇和青椒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尝尝这些，解腻。”
温雨慈点点头，心里那点因为顾颖而产生的小小疙瘩，在他这笨拙却细致的照顾下，不知不觉消散了。她吃着东西，偶尔偷偷看他一眼，心里被一种饱胀而温暖的情绪填满。
段砚舟似乎也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被白初薇摆弄时那么僵硬。他一边照看着烤架，温雨慈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顾颖她……没事吧？”
“她会想通的。”段砚舟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明确地划清了界限。
远处，白初薇正假装对月亮灯无比感兴趣，实则偷偷举着手机，将烧烤架旁那两道依偎在暖光与夜色中的身影再次悄悄定格。
夜风轻柔，吹散了零星的不快，只剩下食物袅袅的香气、星星灯温柔的闪烁，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却愈发清晰的悸动。这个夜晚，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