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时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慕容博与林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缓缓开口：“前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靖王世子重伤之事，朝廷公告已经说得很清楚，是在与北狄交战中为救部下，中了埋伏。”
“是吗？”慕容清婉轻笑，“可我怎听说，世子是在归京途中遇袭？而且袭击者用的，是军中特制的弩箭？”
慕容博猛地站起身：“你从何得知？”
这是朝廷秘辛，除了皇上和几位心腹大臣，根本无人知晓详情！
慕容清婉但笑不语。
她自然不会告诉慕容博，那日墨羽恰好在山中采药，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的刺杀。
更不会说，墨羽曾暗中救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那人口中喃喃的正是“世子遇险，军中有叛徒”。
“父亲只需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慕容清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姿态悠闲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慕容博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坐下：“好，我答应你。但今日之言，若有一字外传，休怪为父不念亲情。”
慕容清婉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既然如此，女儿这就回去准备出嫁事宜。别忘了，明日我要见到母亲嫁妆的清单。”
说罢，她翩然转身，留下相视无言的慕容博和林氏。
走出花厅，慕容清婉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小院，两个丫鬟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谈得如何？”身着青衣的小禾低声问道。
“如我们所料，他果然答应了。”
慕容清婉步入屋内，立即吩咐，“白羽，去盯着前院，看看相爷是否会有什么动作。小禾，准备纸笔，我要传信给‘影部’。”
两个丫鬟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慕容清婉走到窗前，望着院中一棵枯瘦的梅树，思绪飘回十年前。
那时母亲刚逝，她就被送往偏远的庄子，美其名曰“养病”，实则是为林氏和慕容轻柔腾位置。
若非母亲旧部暗中保护，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可惜这些人，在护送她回庄子的路上都没有了，现在这些还是外祖送来的。
这些年来，她暗中培养势力，创立“影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查清母亲真正的死因，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这次突如其来的赐婚，或许是个契机...
“小姐，纸笔备好了。”小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慕容清婉迅速写下一封密信，用特殊手法封好后交给白羽：“让影部查两件事：一是靖王世子遇袭的真相；二是相府与三皇子的具体联系。”
白羽接过信，犹豫片刻问道：“小姐，您真的打算嫁给那个将死之人吗？”
慕容清婉唇角微扬：“将死之人？未必。况且，靖王府的水再深，也比不上相府这潭浑水。或许在那里，我们更能放开手脚。”
三日后，相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
慕容清婉试穿嫁衣时，林氏假惺惺地前来探望，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慕容轻柔。
“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嫁入靖王府。”慕容轻柔掩口轻笑，眼底却满是嘲讽，“虽说世子重伤卧床，但好歹姐姐将来也是靖王妃了呢。”
慕容清婉从镜中瞥了她一眼，淡淡回道：“妹妹说得是。总好过某些人，只能做皇子的侧室。”
慕容轻柔脸色骤变。她心仪三皇子已久，但三皇子早已正妃侧妃俱全，她若嫁过去，最多只是个侧妃。
“你！”慕容轻柔刚要发作，被林氏一把拉住。
“清婉啊，这是母亲为你准备的添妆。”林氏使了个眼色，让丫鬟端上一套红宝石头面，“愿你嫁入靖王府后，安分守己，莫要再像在相府这般...任性。”
慕容清婉扫了一眼那头面，轻笑：“母亲真是大方。不过我记得，这套红宝石头面似乎本就是我母亲嫁妆中的一件？”
林氏表情一僵，强笑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分明是...”
“是不是，查查嫁妆单便知。”
慕容清婉起身，走到林氏面前，“母亲若真想表现诚意，不如将上次私吞的那对翡翠玉镯一并还来？”
林氏倒退一步，脸色青白交错。她没想到慕容清婉连这个都知道。
就在这时，白羽匆匆进来，在慕容清婉耳边低语几句。
慕容清婉面色不变，只淡淡对林氏道：“母亲若无他事，就请回吧。女儿还要准备出嫁事宜。”
林氏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慕容轻柔离开。
待她们走后，慕容清婉才问云瑾：“消息可靠吗？”
白羽点头：“影部来信，靖王世子重伤疑点重重。有目击者称，袭击者训练有素，不像普通匪徒。而且世子遇袭地点，离北疆军驻地不过十里。”
慕容清婉蹙眉沉思。这越发印证了她的猜测——世子遇袭，恐怕是朝中有人刻意为之。
“还有，”白羽压低声音，“影部在调查相爷时，意外发现另一件事。林氏每月十五都会秘密前往城西的一处宅院，那里住着一位大夫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慕容清婉猛地抬头：“可知那妇人身份？”
白羽摇头：“那宅子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但可以肯定的是，相爷偶尔也会秘密前往。”
慕容清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难道慕容博在外还有外室和私生子？这对看重名誉胜过生命的他来说，可是个致命的把柄。
慕容清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嫁衣上精致的刺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十岁的男孩......”她喃喃自语，“林氏每月十五秘密前往，父亲偶尔也去......”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向白羽：“可记得具体从何时开始？”
白羽略一思索：“据影部调查，约莫九年前开始的。起初频率不高，近三年来愈发频繁，特别是每月十五，雷打不动。”
九年前......慕容清婉心跳突然加速。那正是母亲病重离世后不久。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
“青鸾，”她突然唤道，“你即刻去查一件事——九年前母亲去世前后，府中可有接生婆或乳母被突然遣散？特别是与林氏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