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五日,忠勇伯府又递了帖子。这次是道谢。
忠勇伯与秦夫人一同前来,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
那股剑拔弩张的僵硬感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波后的平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与笨拙的亲近。
忠勇伯依旧魁梧,眉宇间的沉郁却散了不少。
见到云皎皎,他率先抱拳,声音洪亮真诚:王妃!今日特来拜谢!
秦夫人跟在他身侧,脸上带着浅笑,气色红润许多。
她上前福礼,语气温婉:多谢王妃日前点拨,我夫妇二人受益良多。
云皎皎请二人入座,含笑问:看伯爷与夫人气色,近日可还顺遂?
忠勇伯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瞥了夫人一眼:这个……回去后,我与内人试着冷静了些。那对白玉鸳鸯也摆上了。
他不习惯说软和话,耳根微微泛红。
秦夫人接口,语气释然又好笑:可不是嘛,前两日又为小事眼看要吵起来,结果两人一对眼,想起王妃的话,竟都硬生生憋住,各自回了房。”
“过了半晌,他竟让丫鬟给我送了碗冰镇莲子羹。她说着掩口笑了笑。
忠勇伯老脸一红,粗声道:天热!喝碗羹怎么了!
云皎皎与一旁作陪的谢流云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流云用扇子遮住半张脸,肩膀耸动,忍笑忍得辛苦。
如此甚好。云皎皎欣慰点头,夫妻相处,贵在包容体谅。能跨出这一步,便是好开端。
秦夫人感激道:若非王妃指明关窍,我二人只怕还在牛角尖里互相折磨。”
“王妃不仅玄术通神,这洞察人心、化解干戈的本事更令人敬佩。她示意身后嬷嬷呈上精致锦盒。
区区谢礼,不成敬意。忠勇伯道。
锦盒打开,里面是套品质极佳的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样样精品,搭配得宜,雅致非常。
秦夫人解释:听闻王妃平日喜看杂书,偶尔练字静心,便备了这套文具。
这礼物用心挑选,既不俗气又投其所好。
云皎皎心中微暖,真诚道谢收下。
忠勇伯夫妇又坐片刻,闲聊几句家常,态度比上次自然亲近。离去时两人虽未携手,但步伐一致,忠勇伯甚至下意识放缓步子等了等夫人。细微之处,可见关系确已缓和。
送走客人,谢流云终于不用再忍,畅快大笑:哈哈哈!嫂子,你这八字不合的忽悠效果卓着啊!”
“连忠勇伯那块爆炭都知道送莲子羹了!铁树开花,难得难得!
阿蛮也笑嘻嘻:就是!看来那白玉鸳鸯摆得挺值!
云皎皎摩挲着触手温润的端砚,心情也不错。
能凭自己的能力,哪怕只提供契机帮助他人化解矛盾,总是件愉悦的事。
然而好心情未持续太久。
是夜,万籁俱寂。
云皎皎睡前习惯性查看收在床头暗格里的字令牌。
就在她指尖无意拂过令牌上篆刻的字时,异变陡生!
令牌猛地一颤!
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瞬间从中渗出,顺着指尖窜入体内!
云皎皎猝不及防,只觉阴寒直冲心脉,激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白了。
那寒意非普通低温,带着深入骨髓的邪祟死寂之感,与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气场都不同。
呃……她闷哼一声,下意识想甩开令牌,令牌却仿佛黏在指尖,阴寒之气仍在疯狂钻入。
王妃,怎么了?外间守夜的阿蛮警觉问,脚步声响起。
就在阿蛮掀帘进来的瞬间,令牌震颤戛然而止,冰寒之气如潮水退去,消失无影无踪,仿佛刚才一切只是错觉。
令牌安静躺在她掌心,恢复古朴沉静模样。
没、没事。云皎皎迅速将令牌收回暗格,强压心头惊悸,对阿蛮挤出笑容,做了噩梦,惊着了。
阿蛮狐疑地看她发白的脸色,但见她不想多言,便没追问,替她掖好被角退回外间。
云皎皎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指尖残留的冰寒触感仿佛还在。
这令牌究竟是什么?
为何突然产生如此诡异的变化?
这异动与忠勇伯府送来谢礼,是巧合还是不祥预兆?
她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某个更深更危险的漩涡边缘。
昨夜令牌的异动搅得云皎皎心神不宁,直到天光微亮才勉强合眼。
起身后她反复检查那枚字令牌,它静卧掌心,古朴沉谧,仿佛夜半的冰寒震颤都只是错觉。
可指尖残留的麻痹感,却真实得令人不安。
她将令牌重新收好,决定如常理事。
早膳后阿蛮拿着份帖子进来,满脸新奇:王妃,有个开绸缎庄的沈老板求见,想请您去看看新铺子的风水。”
“说是客人进门转一圈就走,生意清淡得很。
看铺子风水?云皎皎接过帖子。
这倒是个新领域。想到令牌的诡异,或许该出去走走,让市井的烟火气驱散那份阴寒。
她点头应下:回复沈老板,午后得空,可去一看。
阿蛮高兴地跑去传话。
谢流云不知从哪儿晃悠过来,听说要去看风水,立刻来了精神:看铺子?带我一个!”
“我也去沾沾财气,顺便见识嫂子怎么指点迷津!
云皎皎睨他:世子往那一站,贵气逼人,客人都要吓跑了。
谢流云哈哈大笑:无妨,我保证低调!
萧璟得知她要出门,只吩咐清风明月多带人手暗中护卫,又特意叮嘱:早去早回,若觉不适立刻返回。
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
云皎皎心头一暖,点头应下。
午后,一行人来到西市沈家绸缎庄。
铺面位置尚可,装潢也新,却门可罗雀,只有两个伙计无精打采地倚着柜台。
沈老板是个面相精明的中年人,认出谢流云后更是受宠若惊,忙将人请进店内。
王妃您看,沈老板愁眉苦脸,这铺子我花了大力气装修,货都是上好的苏杭绸缎,可开业半月,客人进来转一圈就走,价都不问!”
“再这么下去,本钱都要亏光了!
云皎皎未急于回答,缓步在店内踱步,凝神感知气机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