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茗远离去后,书房内的空气并未随之流动,反而更添几分凝滞。
叶鸾祎没有立刻下达新的指令,她只是站在那儿,指尖摩挲着水晶杯沿。
目光幽深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衡量着什么,最终下定了决心。
古诚依旧跪在原地,姿态是经年累月驯化出的标准,如同雕塑。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个指令,等待被使用。
思考是多余的,他只需要存在,并为她所用。
良久,叶鸾祎放下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没有走向他,而是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核心的书桌后。
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置于腹前。
以一种全新的、更具压迫感的审视目光,投注在古诚身上。
那目光,不再带有任何一丝残存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叶鸾祎”个人的情绪,了。
只剩下纯粹的,控制者打量其所有物的冰冷。
“古诚!”她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改写规则的力量。
“小姐!”他立刻回应,头颅微垂。
“这个称呼,”叶鸾祎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从此刻起,不再适用了!”
古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
他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等待着新的定义。
称呼于他而言,如同项圈,只是主人定义的符号。
叶鸾祎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用脚或是手指触碰他。
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如同神只俯视尘埃。
“你是我一手塑造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空旷的书房里。
也砸在古诚早已沉寂的心湖上,惊不起波澜,只有绝对的服从。
“你的存在,你的价值,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属于我!
小姐这个称谓,太过生分,也太过……平等!”
她唇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它不足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微微俯身,目光锁住他低垂的眼睫,仿佛要透过这层躯壳,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从今往后,你的口中,只能有一个称呼来指代我!”
她停顿了一下,确保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刀般凿进他的意识,“主人!”
“……”古诚沉默着。
这不是抗拒,而是程序在接受新的、绝对的核心指令。
“我是你的创造者,你的支配者,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和绝对核心。”
叶鸾祎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冰冷而强大。
“主人,这个词,才配得上这份绝对的所有权。
它剥离了你最后一点作为独立个体的幻觉。
将你的位置,牢牢钉死在属于你的地方,我的脚下,我的手中!”
她直起身,命令道:“现在,重复,称呼我!”
古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冰冷的视线。
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挣扎,看不到屈辱。
甚至看不到认命,只有一片虚无的、等待被填满的绝对顺从。
他张了张嘴,那个陌生的词汇在舌尖滚动。
然后,以一种奇异的、仿佛生来就该如此的顺滑,流淌而出。
“主人!”
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滞涩,仿佛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如此称呼。
叶鸾祎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近乎愉悦的满意光芒。
这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掌控力达到新高度的确认。
她成功地抹去了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形式上的距离。
“很好!”她微微颔首,像是为一件艺术品完成最后的题名。
“记住这个称呼,让它刻进你的骨髓,融入你的本能。
从今往后,这就是你认知我的唯一方式!”
她重新坐回椅子,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现在,主人需要你更深入地进入古晟的核心。”
她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算计,但“主人”这个自称,让一切指令都带上了更深层次的、不容置疑的归属感。
“找到那个能让古茗远彻底放弃古晟的病灶。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主人!”古诚低下头,新的称谓如此自然地取代了旧的,没有丝毫障碍。
他甚至感觉到一种扭曲的安宁。
界限更加清晰,位置更加明确,他作为工具的属性被进一步纯化。
叶鸾祎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把刚刚刻上专属徽记的利刃。
她不需要他的思想,不需要他的情感,只需要他的绝对服从和高效执行。
而“主人”这个称谓,就是悬挂在这把利刃之上最清晰的权柄象征。
提醒着他,也提醒着所有可能觊觎他的人,他是谁的所有物。
“去吧!”她挥了挥手,如同驱使一件没有生命的器具。
“用你的方式,让古晟的病情,按照我的意愿发展!”
古诚依言起身,动作流畅而无声。
他走向门口,在拉开门之前,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身,以一种绝对恭顺的姿态,再次开口:
“遵命,主人!”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去执行主人下达的、冰冷的毁灭指令。
叶鸾祎独自留在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窗外城市的灯火映在她深邃的瞳孔中,却点不亮丝毫暖意。
“主人……”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崭新的称谓,感受着这个词带来的、彻底掌控的冰冷快意。
她成功地,将最后一个带有平等色彩的符号,从他们之间彻底剥离。
从此,他是奴,她是主。界限分明,再无模糊。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一颗完全属于她,只为她而跳动、而杀戮的,完美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