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气温开始急速降低,黎阳起身,开始收集周围的一些干枯的荆棘和不知名的朽木,在岩壁下背风处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弱无比关键的暖意,驱散了正迅速降临的沙漠寒夜,也暂时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冰冷。
苏玉衡默默地拿出所剩无几的干硬面饼和几乎见底的水囊,分发给众人。她用力将面饼掰成小份,干涩粗糙的饼屑刮着喉咙,难以下咽,水更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润湿干裂的嘴唇。
气氛压抑,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王伯脸上忽然挤出一个贼兮兮、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他神神秘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件破旧皮袄最里层的暗袋里,掏摸了好一阵。
“嘿嘿……嘿嘿嘿……”在众人疑疑惑不已的注视下,王伯如同变戏法般,摊开了他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
只见掌心里,赫然躺着数块约莫拇指大小、依旧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清冽气息的“玉髓肉”!虽然小,但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温润的光泽如同黑夜里的明珠。
“王伯!”苏玉衡绣眉一皱,清丽的脸庞罩上一层寒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怒,“不是让你把这玩意都扔了吗?!这些是哪来的?!你怎么还敢私藏?!”
她简直不敢相信,经历了沙虫王那场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追杀,王伯居然还敢留着这祸源!
王伯被苏玉衡凌厉的目光看得缩了缩脖子,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小姐息怒,息怒啊……老奴……老奴当时确实是都扔了啊!天地良心!谁……谁知道这衣服里子破了洞,这几块小的……不知啥时候掉进去卡在夹层里了……我也是才发现的,真不是故意的……”
他眼神闪烁,声音越说越低,显然这解释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看着苏玉衡冰冷的眼神,王伯连忙将肉块往无双、黎阳和萧景珩面前递,试图转移火力,“来来来,无双兄弟,黎小子,殿下,都尝尝!就剩这点儿了!赶紧补补力气!总比啃这石头一样的饼子强!”
他脸上堆着笑,带着一种“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的市侩精明。
萧景珩看着那些小小的玉髓肉,又看看王伯那张写满“无辜”和“心疼”的老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黎阳则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无双最为直接,沉默地伸出手,拿起一块就丢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萧景珩和黎阳见状对视一眼,也各自拿了一块。
在这绝境之中,这蕴含生机的肉,确实比干饼有用得多。
苏玉衡看着他们三人将肉咽下,再看向王伯那副“你们吃了就好”的讨好模样,终究是压下心头的怒火,只是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众人围着篝火,默默啃着干粮,补充着水分,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跳跃的火苗在每个人的瞳孔里投下阴明不定的光影。
白日的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神经在吃饱喝足后再次松懈,极度的疲惫迅速征服了身体。
黎阳靠着岩壁,头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盹。无双盘膝而坐,正在闭目调息。苏玉衡也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望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渐渐失焦,浓密的睫毛如同疲惫的蝶翼,缓缓垂下。萧景珩倚着冰冷的岩石,意识也如同沉入深水,越来越模糊……
然而,就在万籁俱寂、篝火也渐渐黯淡下去的午夜时分!
异变陡生!
噗!噗!噗!噗!噗!
五声极其轻微的破土声,几乎同时在众人身下的沙地中响起!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五根墨绿色根须,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破开沙层,闪电般向着众人缠绕而上!一根缠住萧景珩的脚踝和小腿!一根卷住苏玉衡的腰肢!一根锁住无双粗壮的脚腕!一根捆住了黎阳的胳膊和胸膛!最后一根,则精准地缠住了王伯那条伤腿和拄拐的手臂!
那独特的冰凉、坚韧、带着特殊纹理的根须如同精钢打造的锁链,在缠绕上众人的瞬间,立即收紧。
“唔!”
“啊!”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所有人瞬间惊醒!极致的惊骇甚至压过了痛楚!
苏玉衡只觉腰间一紧,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便被凌空提起!萧景珩脚踝剧痛,被猛地拽倒在地,拖向沙层!无双怒吼一声,浑身肌肉贲张如铁,试图挣断脚腕上的束缚,但那根须坚韧得超乎想象,丝毫没有任何反应!黎阳和王伯更是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拖倒在地!
“什么东西?!放开!”苏玉衡惊怒交加,抽出匕首狠狠斩向腰间那冰凉坚韧的根须!
铛——!
一阵金铁交鸣般的脆响!匕首如同砍中钢铁般,仅在深褐色的表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观苏玉衡,手臂则被震得发麻!
萧景珩同样挥剑斩向脚踝处的根须,结果一般无二!剑锋被弹开,根须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剧烈的拖拽力将他狠狠拖向一个正在沙地上迅速扩大的幽深洞口!
无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拳头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狠狠砸向根须!砰!沙地震颤,根须被打得微微凹陷,却依旧牢牢锁死!黎阳和王伯拼命挣扎、撕扯,却如同蚍蜉撼树,被无情地拖向那未知的黑暗地穴!
无尽的绝望笼罩了所有人!这力量,这坚韧……绝非人力可抗!
“萧景珩——!”苏玉衡在身体被急速拖入流沙的瞬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
萧景珩目眦欲裂!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拖拽着陷入流沙,沙粒迅速淹没到胸口,窒息感和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
在意识被彻底拖入深渊的前一刹那,积压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识海深处轰然爆发!他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向着那个沉寂了许久、却仿佛一直在看戏的诡异存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出来——!!!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这鬼东西是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