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吞噬了最后一丝来自生生造化泉的光亮,只剩下众人手中微弱的荧光石棒和灵泉玉佩的光芒,在无尽的幽暗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可视区域。
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被无限放大,又被迅速吞噬,给人一种行走在巨兽肠道中的诡异错觉。
自从离开那处蕴藏着生机与杀机的洞窟,进入这条通向云中城更深处的路径后,周遭的环境便愈发显得压抑。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些舒缓的弧度,时而向下倾斜,时而又微微抬升。
内部依旧由切割整齐的青石砌成,但对比起之前那条主甬道,这里显然还是狭窄了许多,仅能容两三人并肩。穹顶也低矮下来,投射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墙壁上镶嵌的青铜灯盏依旧散发着稳定的白光,却似乎稀疏了些,光线不再那么充沛,使得某些角落被隐藏在模糊的昏暗中,仿佛潜伏着不可名状之物。
空气变得愈发干燥凝滞,那股奇异的檀香味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尘埃和冰冷岩石的混合气息。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异常小心,生怕触碰到什么隐藏的机关。
无人说话,只有粗重而克制的呼吸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交织成一片沉闷而紧张的背景音。
萧景珩持剑在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墙壁可能存在的缝隙,感知着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或异常。
苏玉衡紧随其后,灵泉玉佩散发着温润白光,不仅照亮前路,更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感应着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
她怀中,小白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安静地蜷缩着,只有耳朵偶尔轻微转动。
王伯紧握着铁拐,每一步都尽量放轻且踩得扎实,但铁拐与地面接触仍不可避免发出“笃、笃”的轻响,让他有些烦躁。
黎阳抿着嘴唇,弓弦半开,箭搭在弦上,耳朵竖起,眼神锐利,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无双沉默地断后,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可靠的墙壁,但紧绷的肌肉显示他并未有丝毫放松。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通道前方,景象出现了变化。
一个岔路口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道,如同双生子般,一左一右,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延伸而去。
它们同样由青石砌成,同样镶嵌着稀疏的灯盏,同样散发着冰冷古老的气息,看不出丁点明显的区别。
众人停下脚步,在岔路口处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王伯拄着拐杖,左右看了看,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压低声音,有些拿不定主意地说道:“小姐,殿下,这……两条路看起来没啥差别啊?咱们走哪边?”
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向了苏玉衡和萧景珩。
苏玉衡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幅由水晶球内云雾勾勒出的立体地图回忆起来。
地图的线条在她意识中延伸、交错,与白玉机括球投射出的宏大结构相互印证。
片刻后,她睁开眼,眼神坚定地指向左侧通道,“应该是这边。地图显示,核心区域的大致方向在东南,这条通道的走向符合。”
萧景珩闻言,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判断基于对苏玉衡记忆力和分析能力的绝对信任,也基于脑中对那水晶球中所指引的地图认可。
黎阳也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向左侧通道进发时,黎阳忽然猛地抬头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指着右边通道对众人疑惑地说道:“等等!你们……你们闻到没有?好像有股……很淡很淡的腥味?从这边飘过来的!”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立刻屏息凝神,仔细感知起来。
萧景珩上前两步,靠近右侧通道入口,凝神细辨。
果然,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在冰冷的空气中,从右侧通道深处隐隐传来。
那气味并非血腥味,而更像是一种……陈年的、夹杂着一丝甜腻的怪异腥味,与之前毒宗黑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又有所不同,但总归是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几乎同时,苏玉衡手中的灵泉玉佩,原本散发着的稳定白光,此刻竟开始出现了一丝如同呼吸般的波动!
它的变化虽然微弱,但在苏玉衡的集中感知下,却也异常明显。
玉佩对右侧通道传来的气息产生了反应!
“确实有味道……而且,还很不对劲!”苏玉衡秀眉紧蹙,声音中带着凝重,“这味道……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反而……像是故意留下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萧景珩,“眼下,地图明确指向左边,右边却出现可疑气息……这会不会是……陷阱?故意诱导我们去偏离路线?”
她的分析让众人心中一凛,太子诡计多端,难保不会故意留下线索误导他们,况且在这种地方,任何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值得高度警惕。
萧景珩听完苏玉衡的分析,目光再次仔细地扫过两条通道。
沉默片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沉吟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右边真是陷阱,反而说明左边更可能是生路。况且,我们有地图指引,不能因一丝可疑气息就自乱阵脚。”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事到如今只有按原计划,走左边!但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黎阳,记住这个气味特征;玉衡,时刻 关注玉佩反应;王伯、无双,注意前后警戒!以防万一!”
“明白!”众人齐声低应。萧景珩的决断给了他们明确的方向,同时也将警惕性提升到了顶点。
于是一行人不再犹豫,迅速且谨慎地踏入了左侧通道。
一进入左侧通道,那股压抑感似乎更加强烈了。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还要狭窄,仅能容两人勉强并肩,穹顶也低矮了不少,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墙壁上的萤石灯盏更加稀疏,光线明显昏暗了许多,使得前方的黑暗格外深邃。空气也似乎变得更加凝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了数十丈,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萧景珩猛地再次举起拳头,示意止步。
只见通道前方,一扇门户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