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湿热的风被厚重的铁门隔绝在外,密室内空气凝滞,满是电子设备运转时低沉的嗡鸣。
沈耀坐在堆积如山的电脑屏幕前,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柄被强行按捺住锋芒的剑。往日里总带着温润笑意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唯有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敲击声密集得像急促的鼓点,在密闭空间里撞出细碎的回响。
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绿色的字符在漆黑背景里窜动,像极了他此刻焦灼却又强迫自己冷静的心跳。
就在几分钟前,他刚突破缅甸网络系统的防火墙,截获了巴坤手下珈朋的行踪——对方预定了这几天海域附近的一栋海景洋房。
现在,他正争分夺秒地入侵缅甸境内所有公共场合的监控系统,每一个画面的切换都带着孤注一掷的迫切,只为从万千影像里捕捉到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身影。
“找到了,凌寒哥。”沈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季凌寒立刻俯身凑近屏幕,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在看清画面的瞬间柔和了些许,眼底却仍凝着化不开的担忧。
监控画面里,南溪正站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前,脸上漾着真切的笑意,阳光落在她发梢,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并无受委屈的模样。
沈耀的目光死死黏在屏幕上的女孩身上,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键盘都被按得微微变形。
这几日的煎熬像潮水般涌来——他们比南溪晚到缅甸一天,四天里几乎没合过眼,直到昨天才收到她发来的模糊定位。连夜摸上山时,只看到一处废弃的练枪场,地上散落的空弹夹还带着白日里的余温,显然是巴坤带她来练枪时留下的,除此之外,只有不远处草丛里几缕干枯的水果皮屑,连半枚指纹都找不到。
玫瑰庄园外的巡逻士兵像织网般密集,沈耀和季凌寒只能在夜色里远远蛰伏,看着庄园内别墅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又熄灭。
他无数次想冲进去,却总能察觉到庄园深处隐伏的危险——那些藏在黑暗角落、房间阴影里的狙击手,即便隔着很远,他也能从空气里捕捉到那股浓烈的肃杀之气,那是只有浸透过无数鲜血、在生死边缘反复挣扎过的人才会有的气息。他不敢赌,怕流弹擦过南溪的衣角,怕任何一点意外,都会让他永远失去她。
可此刻屏幕里的画面,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巴坤站在南溪的身侧,一只手牵着南溪的手,另一只胳膊揽着南溪的腰,姿态熟稔又亲昵。他们走过过山车的检票口,人潮拥挤时,巴坤自然地揽住南溪的腰,另一只手护在她身前,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路过卖的小摊,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南溪转过身,用小拳头轻轻砸在他胸口,眼里的笑意亮得晃眼。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靠近,都像针一样扎在沈耀的眼里,刺得他眼眶发热。嫉妒像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些日子在玫瑰庄园里,他们是不是也这样亲密无间,是不是早已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界限。
深吸一口气,沈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翻涌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即便……即便南溪真的和巴坤发生了什么,那又如何?他跨越山海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计较过去,而是为了把她抢回来。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以后的世界里只有他,他可以不在乎过往的一切。他会用余生所有的温柔去爱她、宠她,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弥补她受过的所有委屈。
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这一次的敲击声沉稳了许多。沈耀盯着屏幕里南溪的笑脸,眼底映着屏幕的光,也燃着势在必得的火焰——明晚的海景洋房,就是他的机会。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一击即中,把他的女孩,完完整整地带回家。
沈耀指尖在键盘上一顿,屏幕定格在南溪仰头笑着接过巴坤递来的的画面。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季凌寒紧绷的侧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错漏的郑重:“今晚必须去游乐场,得让南溪知道计划,不能等明晚。”
季凌寒喉结滚动了一下,点头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只能悄悄传信,不能露面。巴坤的人肯定在游乐场周围布了暗哨,一旦被他看见我们,不仅计划全毁,南溪的处境会更危险。”
“我知道。”沈耀抬手按了按眉心,连日的疲惫让他眼底泛着红血丝,思路却异常清晰,“项链里的麻痹药剂量足够让巴坤麻醉几个小时,这是唯一不用武力就能控制他的办法,必须让菀菀亲手来。”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键盘边缘,“明晚那栋海景洋房,楼下的监控我会提前黑掉,留东侧消防通道的盲区给她。我们提前在对面楼栋的车里等着,只要她从消防通道出来,立刻走。”
季凌寒皱起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怎么把消息传给她?游乐场人多眼杂,直接靠近太冒险。”
沈耀重新看向屏幕,目光扫过游乐场里的设施,最终落在入口处的饮品摊——南溪刚才在那儿接过一杯柠檬水。
“等下我黑进游乐场的广播系统,用特定频率发一段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暗号,提醒她注意饮品摊。”他语速极快,“我刚才查过,那摊主是本地人,收了点钱就愿意帮忙递东西。你等下乔装成游客过去,把写着计划的纸条折成小块,混在钱里递给摊主,让他转交给穿白色连衣裙、戴银项链的女孩。”
“纸条上写什么?”季凌寒追问。
“简明扼要。”沈耀拿起桌边的笔,在便签纸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明晚酒店,项链药入杯,东侧消防通道见,等你回华国’。”他把便签纸折成指甲盖大小,递给季凌寒,“看完就销毁,别留痕迹。”
季凌寒接过便签,看了一眼便揉成纸团塞进兜里,又扯过旁边的外套披上,帽檐压得很低:“我现在就去。你留在这儿,盯着监控,一旦我递完东西,立刻把广播的暗号发出去,让她知道纸条是我们留的。”
沈耀点头,指尖再次落在键盘上,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切换到饮品摊的特写:“放心,我盯着。记住,别停留,递完就走,哪怕她没立刻反应过来,只要纸条到她手里,以她的机灵,肯定能看懂。”
季凌寒“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密室门口,手按在门把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屏幕里的南溪。沈耀知道他的担忧,补充道:“我会实时追踪她的位置,一旦有异常,立刻通知你。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门被轻轻带上,密室内又只剩电子设备的嗡鸣。沈耀盯着屏幕里南溪的身影,指尖在广播系统的代码里快速游走,眼底的坚定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南溪,再等等,明晚过后,我们就能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