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压在老刀的眼皮上。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但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铁。空气中残留的氨水味像蛛网般黏在鼻腔深处,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苏婉的呼吸声变得很奇怪。不再是那种被精确控制的平稳节奏,而是带着细微的、不规则的颤抖,像一台即将故障的精密仪器。偶尔会有一声极轻的抽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刺痛。
老刀的耳朵捕捉到石桌方向的细微响动。不是油纸包掉落的声音,而是更轻的、仿佛指甲划过岩石表面的刮擦声。他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黑暗中,苏婉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声音很轻,但持续不断,像是有人在无意识地反复揉搓衣角。老刀想起她昏迷前死死攥着的那块黑色石牌,现在不知是否还握在手中。
突然,苏婉的呼吸声戛然而止。死寂持续了漫长的几秒,然后是一声被强行压抑的呜咽,像是有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老刀能想象出她咬住手背克制声音的样子,指节一定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不行...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但每个字都带着绝望的挣扎,不能这样...
老刀的心脏狂跳。他小心地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仍在昏迷中。膝盖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此刻这种疼痛反而让他保持清醒。
岩壁方向传来细微的水滴声。不是之前那种规律的滴答,而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岩缝中的渗水遇到了阻碍。老刀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苏婉在移动位置时不小心碰到的。
陈静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不是从暗门方向,而是从洞穴更深的阴影里。她果然一直没走。
你还是不明白。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反抗只会延长痛苦。
老刀感觉到她的视线扫过自己,冰冷如手术刀。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苏婉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泣,随即又强行咽了回去。接着是针尖刺入皮肤的细微声响,以及液体推入的动静。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但平稳中透着令人不安的机械感,仿佛每个呼吸周期都被精确计算过。
陈静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荡。她停在老刀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了他。你以为装死就能逃过一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看看她。你每犹豫一秒,她就要多承受一分。
老刀感到鞋尖抵住自己的肋骨。他继续保持麻木的表情,但暗中绷紧了肌肉,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陈静俯身,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她到现在还相信你会救她。这种愚蠢的信任,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脚步声远去,暗门开启又闭合。但这次老刀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离开。苏婉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而空洞,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黑暗中,老刀缓缓睁开眼睛。他先是小心地活动手指,确认四肢还能正常移动。膝盖的伤口在流血,黏糊糊的液体浸湿了裤腿。他咬紧牙关,开始一寸寸地向石桌方向挪动。
每移动一下都像在刀尖上爬行。碎石硌进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拿到水。
就在他即将触到水壶时,苏婉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老刀瞬间僵住,屏住呼吸等待后续。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规律的呼吸声继续在黑暗中回荡。
他最终够到了水壶,壶身冰凉。拧开壶盖时,塑料螺纹发出细微的声响。老刀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但苏婉那边依旧没有反应。
他喝了一小口,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然后他做了一件冒险的事——将壶盖轻轻推向苏婉的方向。塑料与岩石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苏婉的呼吸节奏微妙地变了。虽然身体依旧僵直,但老刀看见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沙漠中的植物感应到遥远的水源。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老刀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继续将壶盖推过去,直到触到苏婉垂落的手边。她的指尖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静止。
但老刀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药物和控制可以压制意识,却无法完全抹杀本能。就像岩缝中的水终会找到出路,生命的本能总会寻到缝隙。
他缓缓退回原来的位置,重新蜷缩起来。膝盖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此刻疼痛似乎不再难以忍受。黑暗中,他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机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