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陶宇轩那疑惑的目光,杨间忽然笑道,
“同朝为官十几年,这是你第一次问我吧?”
陶宇轩皱了皱眉,很不适应杨间这副自来熟的模样,
“现在不是扯这些闲篇的时候。
他们既然动用了洞虚塔,就说明引谭砚舟入魔只是幌子。
在这场华山论剑的背后,烟雨楼还另有计划!”
杨间微微颔首,看向东方天宇,
“东海之滨,烟雨楼精锐尽出,以云霞阴姬为主祭,那件准仙器为镇物,正在准备一场血祭。
此刻应该刚刚开始。”
“血祭?!”
陶宇轩眼中有精芒大盛,沉声道,
“云霞阴姬已经是二品绝巅的魔君强者,此时血祭,难道是要强渡超脱劫,踏足一品境界?!”
杨间双眸微眯,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要渡劫破境,而是要引域外天魔降临此间,重振魔宗。”
“域外天魔?!”
听到这四个字,即便以陶宇轩的心境,也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她竟然敢如此做?!
难道就不怕天道震怒,直接降下天罚,将其彻底抹除吗?!”
杨间神情平静,淡淡解释道,
“如果是直接引渡域外天魔降临此间,自然不会被天道允许。
但她若是只牵引来一缕天魔意识呢?”
陶宇轩何等阅历,听到这话的瞬间便明白过来,
“云霞阴姬准备以己身为容器,引渡天魔意识入体,孕育真魔出世?!
所以她的那个女儿,只是一个试验品,用来验证这种方法的可能性!”
“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杨间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魔证凶亡灭绝,但并不代表魔修就要如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他们的道,是覆灭天地造化,令万物生灵殒落,天道崩溃,陷入无序而混乱的混沌状态。
而他们自己,将会在此过程中不断汲取养分,破境而上,最终在混沌中证得道果,与我等追逐的仙境等同。”
陶宇轩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变得肃然起来,
“直接孕育真魔,会对母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就此殒落。
云霞阴姬想要证道成魔,便不会牺牲自己,而是要另寻容器。”
杨间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以人族一个时代的希望为诱饵,说动鲸华那个蠢货派出麾下的所有妖王,进行亡命一搏。
此事之后,东海的权柄将完全聚集在洛幽和螭渊的手中,再无掣肘。
以他们的性子,必定会举东海之力,入侵我人族疆域,掀起连绵不绝的大战。
与此同时,再以龙渊剑为诱饵,推出一个魔剑计划,吸引我们的注意。
此时此刻,绝大多数的人族高层都会将目光投向这里,谁还会去管东海之滨的荒芜之地呢?
不得不说,烟霞阴姬这次的谋划确实挺好。
唯一可惜的是,魔宗隐世太久,已经不了解大汉天朝发展到了哪一步了……”
陶宇轩眸光微凛,
“你们斩妖司早就收集到了烟雨楼的内幕消息?!”
杨间转过身来,笑意随和,眼中却有杀机涌现,
“斩妖司的二品强者,从来都不是只有我一人啊……”
……
华山数千万里之外,东海之滨的一座山脉深处。
一千零八十颗头骨在矮崖上摆成一座森然诡异的法阵。
从那些头骨的形状来看,并不只是人族,还来自于其他种族。
其周边设置了十二座法坛,各自摆有秘宝,散发着滚滚魔气,令人望之心悸。
法阵中心的主坛上摆着一张方桌,有三名襁褓婴儿置于其上,摆放如同牲祭,前有香炉,插着三支血色香烛。
香炉之后摆着一块奇形青铜,主体像是轮盘,周边却留有锯齿,显得有些狰狞。
一名妙龄少女站在主坛之前,右手持一柄白骨法剑,左手捏剑诀,口中正低声吟诵着什么。
“轰!”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不时有闷雷声响起,伴着狂暴的威压垂落,仿佛老天爷都在震怒。
足以令寻常四品修士心境崩溃的强横威压,却被少女直接忽视,好似微风拂面。
她手持骨剑,在主坛前走着诡谲玄异的步伐,有灰蒙蒙的光辉在骨剑上泛起,聚于剑尖之上。
就在杨间和陶宇轩携【山河九鼎】封禁华山之时,她猛然斩出手中骨剑,那点荧光一分为三,分别落向那三名婴儿的眉心,
“祭!”
“锵!”
就在这一刹那,三名婴儿身前的虚空忽然崩出一道裂痕,露出黑色真空,将那三道荧光吞噬进去。
“刀意?!”
云霞阴姬黛眉微皱,手中骨剑猛的刺出,带起一层灰蒙蒙的雾霭。
看着不怎么显眼,所过之处却侵蚀虚空,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
“铛!”
真空里猛然递出一截刀尖,与那骨剑碰撞在了一起。
仿佛天界神匠锻铁,轰鸣声震动四方虚空,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纹。
恐怖的气机炸裂,将原本只有尺许长短的裂痕炸开,直径扩张到了丈许。
一道有些摇晃的身影从中迈步走出,右手提着一个酒葫芦,左手提着一柄长刀,面上满是酒意,
“嗝~
这些小屁孩子啥都不懂,你这瓜婆娘居然要杀他们?”
堂堂烟雨楼楼主,二品魔君巨擘,却在此被人称为“瓜婆娘”?
若是换作其他人,云霞阴姬已经直接动手了。
可面对眼前的这个醉酒汉子,她却没有立刻翻脸,而是冷声道,
“卫长空,你竟然还没死?!”
醉眼朦胧的卫长空咧嘴一笑,
“你们这些老鼠一日不灭,我也不放心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啊……”
他右手的长刀缓缓垂落,刀锋指地,有锋锐凛冽的刀气流转蔓延,将场间所有的头骨尽数崩碎,化作遍地齑粉。
血祭阵法瞬间瓦解,就此不复存在。
“以婴儿为引,地脉为链,连接这附近的十二处村落,合计三千六百七十二条人命……
啧啧,不愧是烟雨楼主,真是大手笔啊……”
卫长空眼中泛起一丝嘲讽之意,目光落在香炉后的青铜轮上,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