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弧撞上晶膜的刹那，整座腔室像被钉入一根贯穿地核的铁桩。震颤不是从地面传来，而是自骨骼内部炸开。雷煌的右臂肌肉猛然抽搐，磁场刃在接触点撕出一道三寸裂口，随即被迅速蠕动的活体金属封合。
他没有收手。
舌尖早已麻木，血混着唾液滑入喉管。那股腥气不再刺激神经，却成了唯一能确认自己还站着的凭证。左臂旧疤像是被烙铁重新烫过一遍，皮下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条细线正从骨髓里往外拉扯记忆碎片——角斗场的沙砾嵌进伤口、战舰主炮充能时的嗡鸣、还有某个名字……伏尔康……不，不止一个名字。
装置内部传出低频脉冲，频率与他心跳同步。
“它在读我。”雷煌咬牙，声音压得极沉，“用我的基因当钥匙。”
艾德琳的手仍贴在平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抬头，只低声回应：“第二导管能量流速提升百分之四十，它要反灌了。”
话音未落，晶膜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微型符文环，层层嵌套，如同机械教典籍中记载的“九重锁魂阵”。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以逆时针方向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切割面的修复速度就加快一分。
雷煌双肩下沉，脊椎如弓弦绷紧。他不再试图扩大切口，而是将掌心磁场压缩至极限，凝聚成一道薄如刀锋的单向刃流。纳米尘埃在空中凝成一条近乎透明的轨迹，顺着裂缝强行挤入。
“换方式。”他说，“不是劈开它……是剖。”
右眼义体红光一闪，自动校准偏差值。0.28度偏移，修正完成。掌缘磁场瞬间扭转，由横向斩击转为纵向剥离。活体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千万片鳞甲同时刮擦。
第一层防御终于裂解。
暗红色能量顺着缝隙喷涌而出，带着灼热与腐臭的气息，直扑雷煌手臂。那不是高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侵蚀感，仿佛血液正在被某种异质存在同化。他的皮肤开始泛起灰斑，指尖发黑。
“污染来了。”艾德琳猛地抬头，项圈警报尖锐响起，“你的磁场在变质！”
雷煌没有回答。他主动关闭了机械教义眼的痛觉过滤协议，让八十七条神经反馈信号全部涌入大脑。剧痛如钢针穿脑，但也带来了短暂的清明。他记得贤者说过一句话：“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怕沾血——怕的是不敢割自己的肉。”
他逆转磁场极性。
掌心骤然形成一片真空区，将入侵的能量流引导向左手血脉深处。那里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人类的温凉感——那是与凯莉斯灵魂绑定后留下的灵族灵血痕迹。两种能量碰撞，发出轻微的爆鸣声，灰斑蔓延速度减缓。
“还能撑。”他低吼，“准备下一阶段。”
艾德琳咬破嘴唇，强行压下灵能反噬带来的眩晕。她知道接下来的动作不能错半秒。她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第二导管节点。残存的灵能开始在指尖汇聚，形成微弱的震荡波。
“两秒。”她说，“最多两秒。”
雷煌点头，双足扎根，全身肌肉如齿轮咬合般联动。他将脊椎磁核储备的能量全部抽出，注入右臂。电弧不再是蓝白色，而是转为近乎透明的银芒，缠绕在掌缘，像一柄无形之刃。
倒锥装置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升级。
整个腔室的重力突然扭曲，地面纹路亮起猩红光芒。中央井口下方传来闷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制正在重启。三根导管同时震动，第一根已受损的外壳开始膨胀，内部结构重组。
“它要闭合！”艾德琳大喊。
雷煌一步踏前，右臂高举，磁场刃再度成型。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精准切入，而是以全身力量为代价，强行将能量刃推入裂缝深处。
“你不配叫祭坛。”他怒喝，“你只是窃取亡者残响的寄生虫！”
银芒炸开，裂缝被硬生生撕开近半米。活体金属剧烈痉挛，符文环接连崩断。暗红能量疯狂倒灌，顺着雷煌手臂侵入肩胛，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但他没有退。
艾德琳的震荡波准时释放。第二导管节点处的能量流动出现短暂紊乱，压力失衡引发局部回流。电离风暴在腔室内形成环状漩涡，右侧平台边缘轰然碎裂，石块坠入深井，久久未闻落地之声。
雷煌趁机再进一步，左脚踩上装置基座。旧疤此刻已不只是疼痛，而是燃烧，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他看见幻象——九十七个实验体的脸在金属褶皱中浮现，他们张嘴无声呐喊，却被编织进供能网络，成为永恒燃料。
“我不是容器。”他一字一顿，“我是断链之人。”
磁场刃终于穿透第一层传导层。
一声巨响，装置整体偏转十五度，表面活体金属停止蠕动。三根导管中的第一根彻底断裂，残端喷出大量暗红液体，在空中凝成雾状，缓缓飘散。
雷煌踉跄后退两步，右臂焦黑一片，义体发出连续警告音。他靠着残存意识将左手按在地上，稳住身形。机械触媒已经开始修复烧毁的接口，但神经信号依旧迟滞。
艾德琳挣扎着起身，肩甲上的绿渍已蔓延至颈部，项圈温度逼近临界。她看着那道裂缝，声音沙哑：“核心暴露了吗？”
“还没有。”雷煌喘息，“这只是表皮。”
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指尖滴落一串血珠，落在地面能量纹路上。那些纹路微微发亮，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但它怕了。”他说，“它知道……真正的切割才刚开始。”
艾德琳扶着残破平台，左手再次贴地。她的感知顺着导管延伸，捕捉到更深层的脉动。“第三根导管在加速充能……它要反击。”
雷煌缓缓站直，双臂垂落，残余电弧仍在指间跳跃。他盯着那道裂缝，眼中没有疲惫，只有愈发冰冷的决意。
“来。”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向裂口。
磁场再次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