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掌仍贴在那道未完成的刻痕上,磁场如细丝般渗入石缝,与那圈涟漪般的能量波动维持着脆弱连接。他的指尖微微抽搐,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开始不受控地跳动,左臂伤口的血顺着小臂滑落,在石面聚成一小滩暗红。
“九秒。”贤者低语,权杖深深嵌入平台,金色装甲表面裂纹密布,脑内Stc残片发出断续嗡鸣。他不再睁眼,意识已完全沉入数据流,将三人的能量输出节奏编织成一条精密的时间链。
艾德琳靠在岩壁边缘,动力甲多处开裂,胸口铭牌微弱闪烁。她抬起颤抖的手,将熔毁的项圈残骸按进供能槽深处,信仰之力强行激活最后一级回路。灵能如锈蚀的刀刃划过神经,她咬住下唇,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凯莉斯躺在原地,双翼半合,蓝液从裂纹中缓缓渗出,滴落在石台形成不规则的星点。她的呼吸极轻,仿佛随时会断,但胸腔里那股节律仍在——微弱、破碎,却未曾熄灭。
雷煌低头看她一眼,随即闭眼,将掌心的水晶碎片压得更深。寒意顺着手臂窜入骨髓,那是凯莉斯预知频率的残响,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量子锚点。他开始以心跳为引,一拍一拍,向那片沉沦的意识深处传递搏动。
三息之后,凯莉斯的手指动了。
不是抽搐,是回应。
她睁开眼,瞳孔映着门缝红光的节奏,嘴唇微启,吐出一个音节——古老、沙哑,带着灵族祭歌特有的颤音。那声音不高,却让空气震了一瞬。
骨翼裂纹中的蓝液随之共振,泛起微光,如同活体电路被重新唤醒。
“来了。”贤者忽然开口,数据流同步捕捉到生物波形的跃升,“节律稳定,可调制。”
雷煌点头,没有睁眼。他将自身磁场压缩至极限,不再向外扩散,而是收束成一股极细的能量束,缠绕在凯莉斯的音律之上。这不再是单纯的磁爆脉冲,而是经过生命信号调制的认证波。
艾德琳同时将灵能推至峰值。她不再试图解析或抵抗,而是模仿忏悔者的低频祷言,让信仰波动呈现出朝圣者特有的谦卑频率。这不是攻击,是请求准入。
贤者横杖胸前,启动衔尾蛇权杖的最终协议。Stc残片中封存的一段远古人类编码被释放,那是初代机械教在星际航行时代留下的身份密钥,早已被帝国列为禁忌。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雷煌掌心交汇。
磁场为载体,灵能为声调,科技编码为结构骨架,凯莉斯的骨翼则成为天然的调制器,将这一切糅合成一段独一无二的共振波。
“七秒。”贤者的声音已近乎呢喃。
整座山脉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某种庞大的存在在体内调整频率。光纹网开始自主修复,节点间的连接速度加快,原本十三次闪烁一次的塌陷周期,竟被压缩至第九次便出现顿挫。
“它察觉了。”艾德琳咬牙,“倒计时变了。”
“那就提前。”雷煌睁开眼,右眼义体冒出青烟,但他毫不在意,“我们等不到完美时机。”
贤者立刻重算模型,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新的符码轨迹。他将原本预留的安全缓冲全部舍弃,把整个共振序列向前推进两秒。
“现在是七秒窗口,塌陷持续0.6秒,误差不得超过0.03。”他说,“错过,系统将永久锁死。”
雷煌没答,只是将手掌再往前压了半寸。
裂缝中的涟漪剧烈波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犹豫。
凯莉斯再次吟唱,这一次音调升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的脊椎弓起,骨翼裂纹扩大,蓝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弧线,恰好落在雷煌掌心与刻痕之间的能量桥上。
那一瞬,共振波完成了最终塑形。
“四。”
贤者数着最后的节奏。
艾德琳将铭牌狠狠砸向供能槽,灵能如潮爆发。
“三。”
雷煌调动全身残余基因力,伏尔康血脉在血管中轰鸣,蓝白电光自周身炸开,尽数汇入掌心。
“二。”
凯莉斯闭眼,最后一次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那道频率流,作为活体认证的最后一环。
“一。”
贤者低吼:“放!”
雷煌推出手掌。
一道极细、极亮的光束自掌心射出,精准切入那0.6秒的相位塌陷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声轻微的“咔”,像是锁芯转动。
光纹网静止了。
紧接着,整座遗迹大门开始泛光。
那道未完成的蛇形刻痕,从起点到终点,逐一亮起,如同沉睡千年的符文被重新点燃。红光不再跳动,而是平稳流转,像是一口气被缓缓吐出。
平台震动减轻,山脉深处传来的压迫感逐渐退去。
“成了?”艾德琳喘息着问。
没人回答。
贤者的权杖仍插在地面,但他已无法站立,只能单膝跪地支撑身体。Stc残片进入休眠,金色装甲黯淡无光,唯有嘴角浮现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笑意。
艾德琳靠在岩壁上,手指仍指向大门,灵能余波在指尖跳跃,迟迟未散。
凯莉斯仰卧不动,双翼微微合拢,蓝液停止渗出,呼吸虽弱却平稳。她望着门缝内透出的第一缕光,眼神空茫,却又似乎看见了极远之处。
雷煌依旧跪坐原地,左手紧握嵌有水晶碎片的掌心,右眼义体彻底熄灭。他盯着那缓缓开启的门缝,嘴角微微扬起。
门内,一道银灰色的光柱自深处升起,照亮了阶梯的轮廓。
风从缝隙中吹出,带着金属与尘埃的气息,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
雷煌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搭在门框边缘。
指尖触到的不是石头,而是一种温润的材质,像是骨,又像是合金。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凯莉斯突然开口。
“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