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顺着姜涛的夹克往下滴,在翻过来的快艇船底积成一小片深色水渍。
他站在摇晃的船体上,像块扎在海里的礁石一样稳,目光像闪电似的,扫过在海水中挣扎哀嚎的海蛇帮帮众,那眼神,就像在看砧板上待宰的鱼虾。
“海燕号”上,根叔死死捂着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在海上讨了半辈子生活,见过风浪,见过渔民打架,甚至远远看过走私船追逐,可从没见过这么干脆、这么狠的打法!
那个租他船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里,简直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姜涛没理会海里的杂鱼,视线死死锁在越来越近的黑礁岛上。
那岛长得狰狞,全是尖棱棱的礁石和稀稀拉拉的植被,地势又陡又险,几个高点上还能看到简陋的了望哨。
刚才的枪声和快艇爆炸,显然已经惊动了岛上的人。
他半点没犹豫,纵身跳进海里,像条入水的蛟龙,朝着黑礁岛一处相对平缓的礁石滩游去。
冰冷的海水裹着他,却压不住他眼里的狠劲。
黑礁岛中央,石堡里一片混乱。
这石堡是用天然礁石洞穴和人工石块垒起来的,看着简陋,却特别难攻。
大厅里,奎爷——那个穿黑色无袖坎肩、露着一身疙瘩肉、脸上有刀疤的海蛇帮老大,正坐在铺着虎皮的石椅上,脸色阴得能拧出水。
他手里攥着把寒光闪闪的狗腿刀,刀面映着他脸上的疤,看着更凶了。
“废物!一群废物!”奎爷把手里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劣质白酒洒得到处都是,“两艘快艇,十几号人,被一个旱鸭子单枪匹马干翻了?刀疤鱼那个蠢货还死了?你们他妈是吃屎长大的?”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头目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奎爷…那小子邪门得很!快得像鬼!刀疤哥的手是被他用飞镖扎穿的,兄弟们…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就…”
“闭嘴!”奎爷一脚把小头目踹翻,眼里冒着火,“管他是人是鬼,敢来我黑礁岛撒野,就得把命留下!”他猛地站起来,狗腿刀一指,“通知所有兄弟,抄家伙!给我把那王八蛋找出来!剁碎了喂鲨鱼!”
“是!奎爷!”大厅里的帮众喊得震天响,纷纷抓起自动步枪、砍刀、鱼叉,杀气腾腾地冲出石堡,钻进岛上的礁石和树丛里。
礁石滩上,姜涛湿淋淋地爬上岸。
他迅速脱掉湿透的夹克拧了拧水,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战术背心。
从防水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检查了下没进水,才拧开盖子灌了口热茶。
茶水滑过喉咙,驱走了点寒意,他眼里的光更利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脚下是硌人的黑礁石,前面是陡陡的山坡和带刺的热带灌木丛,风一吹,树丛沙沙响,既能藏人,也能暴露动静。
空气中除了海腥味,还有点淡淡的硝烟味——是刚才快艇爆炸留下的。
姜涛没急着往岛里闯,像幽灵似的贴着礁石阴影挪,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保温杯放回背包侧袋,方便随时拿。他的耳朵像雷达似的,捕捉着风里的每一点声音:重重的脚步声、树枝被踩断的脆响、粗声喘气,还有…拉动枪栓的金属声。
来了!
左边十几米外的树丛晃了晃,两个端着自动步枪的帮众骂骂咧咧地钻出来。
“妈的,那小子藏哪了?”
“肯定就在附近!仔细搜!奎爷说了,活的赏十万,死的五万!”
就在两人的目光扫向姜涛藏身处的礁石缝时——
“咻!咻!”
两道细响,是姜涛随手弹出去的两颗尖石子!
“噗!噗!”
石子准准砸在两人喉咙上!
“呃…”两人连叫都没叫出声,捂着脖子,瞪着眼倒了下去。
姜涛一闪身到两人身边,麻利地卸了他们的枪和子弹,把尸体拖进礁石缝藏好。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没半点多余的。
他继续往前潜,像头在黑暗里捕猎的豹子。
接下来几分钟,又有三波搜索的帮众被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都是两人一组,尸体全被他藏在礁石或树丛里。
黑礁岛地形复杂,加上姜涛神出鬼没地猎杀,岛上的帮众开始慌了。
“妈的,阿彪他们去哪了?”
“刚才还听见这边有动静…”
“该不会…真撞鬼了吧?”
恐慌像病毒似的在帮众里传开,他们不敢再分开,三五成群背靠背站着,紧张地盯着四周,看啥都像藏着人。
石堡里,奎爷听着手下报来的坏消息,脸越来越黑。
“奎爷!又…又少了两组人!尸体在礁石缝里找到的,都是一下就被弄死了!”一个头目跑进来,脸吓得发白。
“废物!都是废物!”奎爷吼着,眼里却第一次露出点凝重。
他这才明白,来的不是普通愣头青,是个狠角色——懂怎么在岛上藏着杀人,还会玩心理战!自己引以为傲的地形优势,好像正被对方一点点拆开、利用!
“收缩防御!”奎爷咬着牙下令,眼里闪着狠光,“所有人撤回石堡周围!
把重家伙搬出来!守住所有入口!老子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闯我这龙潭虎穴!”
岛的高处,一个隐蔽的天然岩洞里。
卡尔·施耐德放下高倍望远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着耳麦低声说:“‘鹰眼’,目标已经上岛,正在清外围的杂鱼。奎老鬼缩回去了。
按计划来,让‘毒刺’就位。记住,我要活的‘龙渊’,或者…他冰冷的尸体。”
“明白,头儿。‘毒刺’已经到预定狙击位,能盯住石堡主入口和广场。”耳麦里传来“鹰眼”的声音。
卡尔嘴角撇出个冷笑。龙渊,你确实强,比我想的还强。但这里是海蛇帮经营了二十年的老窝,是给你准备的笼子!你速度再快,能快过石堡广场的交叉火力网?能躲过“毒刺”那杆特制的反器材狙击步枪?这次,我看你怎么跑!
他又举起望远镜,看向像巨兽趴在岛上的石堡。
猎人和猎物的游戏,到了最血腥、最狠的关头。
礁石区边缘,姜涛藏在一个巨大的海蚀洞阴影里。
他看着海蛇帮的人像潮水似的退向岛中央的石堡,眼里很平静。
收缩防御?正好合他的意——他就盼着对方聚在一起呢!
他打开背包,拿出保温杯又喝了口茶。
温热的茶水像股劲,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点。然后,他从背包最底下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长条东西,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把造型老派、全身乌黑、透着寒气的三棱军刺,刺身上隐约有龙鳞纹路。
这是他的老伙计,陪他闯过无数血雨腥风,“龙牙”出鞘,必见血。
姜涛把军刺反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带着海腥和硝烟味的空气,脑子里飞快画出石堡周围的地形图——了望哨的位置、可能的火力点、重武器的部署范围,都是从宋家给的资料和刚才观察到的情况拼出来的,一清二楚。
等他再睁开眼,刚才的平静和淡然全没了,只剩下像冰一样刺骨的杀气,像沉睡的巨龙彻底醒了,露出了獠牙。
他看了眼手里的三棱军刺,又看了眼那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石堡,嘴角勾出个冷到极致的弧度。
“奎爷?卡尔?你们的‘龙潭虎穴’,我姜涛…来闯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像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离开海蚀洞,朝着岛中央那片藏着死亡和杀戮的石堡区域冲去。
保温杯被他小心地放回背包,接下来的仗,不适合带着它了。
黑礁岛的夜,被浓浓的杀气和血腥味盖得严严实实。
龙盘在蛇岛之上,真正的血战,马上就要开始。石堡广场上严阵以待的海蛇帮亡命徒,岩洞里冷眼旁观的卡尔,还有那个冲向风暴中心的孤傲身影,凑成了一幅残酷又壮烈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