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凉意,吹得村头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金黄的叶子铺在地上,像层厚厚的毯子。药铺里已经生起了炭火,地龙烧得旺旺的,暖融融的气息混着药香,让人忘了外面的寒凉。林辰坐在案前,给杭州府的吴掌柜写回信,告诉他白术和白芷已备好,就等他派人来取,笔尖划过宣纸,留下工整的字迹。
“林先生,张婆婆的咳嗽又犯了!”李婶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头上裹着块蓝布头巾,手里还提着个布包,“她说夜里咳得睡不着,您给看看吧?”
林辰放下笔,跟着李婶往张婆婆家走,药箱里备着紫苏梗、杏仁、川贝母,都是治咳喘的常用药。张婆婆家的土坯房里暖意不足,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炕头咳嗽,见了林辰,颤巍巍地说:“又麻烦你了,林先生……”
“不麻烦,”林辰给她诊脉,又看了看舌苔,“还是秋燥犯的,我给您开个方子,紫苏梗、杏仁、川贝母煮水,加些冰糖,喝两天就好了。”他摸了摸炕头,有些凉,“炕怎么不烧热点?这么冷的天,容易着凉。”
张婆婆叹了口气:“柴火不多了,省着点用……”
林辰心里一动,回去后就对阿木说:“咱们去山上砍些枯枝,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些柴火,再把地龙烧剩下的炭火装在陶罐里,给他们取暖。”
阿木立刻点头:“我这就叫上几个后生去!山上的枯枝多着呢,够老人们烧到开春了。”
青禾也说:“我给老人们做些棉鞋吧,用新收的棉花,鞋底纳厚实些,保暖。”她对阿芷和阿芸说,“你们也学学,做鞋不难,针脚密些就暖和。”
两个姑娘眼睛一亮,跟着青禾找出布料和棉花,坐在灯下学做鞋,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柳轻烟带着学堂的孩子们在缝棉衣,用的是村民们捐的旧布料,孩子们手里拿着针线,虽然缝得不好,却个个专注。红丫拿着件小棉衣,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很密:“柳姑娘,这是我给张婆婆缝的,她的棉衣太旧了。”
“红丫真懂事,”柳轻烟帮她把线头剪齐,“缝得不错,张婆婆穿上肯定暖和。”
盐坊那边,赵平正带着后生们给结晶池加保温层,用稻草和泥土糊在池壁上,防止卤水结冰。“林大哥说,寒露后天气就冷了,得给盐池‘穿棉衣’,不然卤水冻了,就煮不出盐了。”赵平一边糊泥土一边说,“等弄完了,我也去给老人们送柴火。”
苏明和杭州来的两个药童则在整理药材,把容易受潮的白术、白芷搬到里屋,用防潮纸包好,再放上些石灰干燥剂。“林先生说,寒露后湿气重,药材得保管好,不然发霉了就可惜了。”苏明一边包一边说,“这些都是要送到杭州府的,可不能出岔子。”
傍晚时分,阿木带着后生们扛着柴火回来了,枯枝捆得整整齐齐,堆在药铺门口,像座小山。“山上的枯枝真不少,”阿木擦着汗笑道,“够张婆婆、李大爷他们烧的了。我这就送过去。”
林辰和他一起去了张婆婆家,把柴火堆在屋檐下,又把装着炭火的陶罐放在炕边,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张婆婆拉着林辰的手,眼眶红红的:“你比我亲儿子还亲啊……”
“您老别客气,”林辰笑着说,“等明天让青禾给您送棉鞋来,穿上就更暖和了。”
从张婆婆家出来,又去了李大爷家,送了柴火和炭火,李大爷非要留他们喝杯酒,林辰婉拒了:“还有别家等着送呢,等有空了再来陪您喝。”
回到药铺时,青禾和两个姑娘已经做好了几双棉鞋,鞋底纳得厚厚的,鞋面是深蓝色的粗布,看着就暖和。“明天一早就给老人们送去,”青禾擦了擦额角的汗,“阿芷和阿芸学得真快,这双就是阿芷做的,针脚比我还密呢。”
阿芷红着脸笑了:“是青禾姐教得好。在苏州府没做过鞋,原来做鞋这么有意思,看着针脚一点点连起来,心里暖暖的。”
柳轻烟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手里捧着几件缝好的棉衣:“孩子们说,明天要自己给老人们送去,说这是他们的心意。”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炭火边,喝着青禾煮的羊肉汤,里面加了些当归和生姜,暖得人浑身舒服。杭州来的两个药童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喝着热汤,脸上红扑扑的,小栓说:“林先生,你们村真好,大家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帮忙,在杭州府都没见过。”
林辰笑着说:“村里的人就这样,谁家有难处,大家都伸手帮一把,日子才能过得热热闹闹。就像这炭火,一根火柴烧不旺,一堆柴火才能暖烘烘的。”
夜色渐深,药铺的灯还亮着。炭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的笑脸,药香和暖意混在一起,在屋里弥漫。林辰知道,寒露带来的不仅是寒凉,更是邻里间的温暖。这些送出去的柴火、棉衣,这些缝进去的针脚、心意,就像这炭火,在寒冷的日子里燃烧,温暖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也温暖着这平凡而踏实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