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风声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在破败的山庙间盘旋。
沈芷安站在破裂的石阶上,掌心紧握着那块黑玉牌。它本该冰凉如夜,却在此刻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心口跳动。
“你疯了吗?”白夜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她面前,银发在风中猎猎作响,“幽渊魂域不是你这种凡人能踏足的地方。”
沈芷安抬起头,眼底的执念深得像无底的井,“我必须去,他还活着。”
白夜眯起眼,语气冷冽:“活着?魂域会把一个人的生机、记忆、情感一点点剥光,最后只剩一副空壳。你以为,你救得回来?”
沈芷安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抬手,黑玉牌在夜色中泛出幽光。
那光并非散发四周,而是向着某个看不见的方向凝聚、牵引。她能感受到,那是秦墨寒的魂息——微弱、支离破碎,却依然倔强地存在着。
白夜脸色微变,“这块玉……你从哪来的?”
“是他留给我的。”沈芷安顿了顿,“也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路。”
白夜沉默片刻,像是在衡量她的决心,终于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铃,铃身镌刻着古老的锁魂符,“带上它。魂域的怨灵会借你的情绪侵蚀魂体,铃声能护你一时,但护不了你一世。”
沈芷安接过银铃,系在腰间。铃身微微震动,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像是在与她的心跳合拍。
白夜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阵,四周的空气立刻变得凝滞,像被无形的手按住了呼吸。
“魂域入口不在阳世,它藏在阴阳交界的魂锁裂缝中。”他的声音低沉,“一旦进去,时间、空间都不再按照人间的规则运转。你可能在里头过了一天,出来时已是百年,也可能……一瞬之间,就永远回不来了。”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光却越发坚定,“那就一瞬。”
白夜盯了她很久,才将手一推——
黑玉牌猛地亮起,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缝从虚空中撕开,内部翻滚着灰白色的魂雾,像是无数低语在耳边呼啸。
空气骤然冰冷,冷得刺骨。
沈芷安跨出第一步,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住了魂魄,整个人瞬间轻飘起来——那不是走路,而是魂体被抽离了肉身。
她回头一望,庙外的世界已经被重重迷雾笼罩,白夜的身影像隔着水面般扭曲。
“记住,魂域的每一重,都是在试探你能失去多少。”白夜的声音隔着雾传来,“你若失了心,就连名字都带不出来。”
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钟声——像是葬礼,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沈芷安握紧黑玉牌,随着那股熟悉的魂息,踏入了幽渊的第一重。
一阵彻骨的寒意包裹而来,天地失色。
她低头一看,脚下已不再是石阶,而是一片翻涌着白色薄雾的湿地,地面偶尔露出森白的骨骼,像是在向她默默注视。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第一重——雾沼,已悄然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