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阵外的晨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吹散了夜色,却吹不散沈芷安心底的那抹寒意。
她低头凝视着手腕上的黑色印痕——那条如蛇盘绕的痕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仿佛随着她的脉搏轻微蠕动。每一次跳动,冰冷就沿着经脉扩散,渗入更深的魂息之中。
秦墨寒蹲下身,指尖微悬在印痕上方,没有触碰,却透出凝重:“它不是简单的标记,这是魂缠术的变种。魔影在你体内留了一道魂线,一旦完全扎根,它就能……借你为躯。”
沈芷安抿唇:“也就是说,它可能随时夺舍我?”
“没那么快。”秦墨寒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丝隐隐的急迫,“但它会侵蚀你的魂息,让你做一些……你以为是自己决定的事。”
沈芷安心中一凛。
这不是简单的伤,而是更隐秘的诅咒——它不急着杀你,而是先把你变成它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方才离开光门的那一瞬,魔影说的那句话——
“我会跟着你们,直到有人先崩溃。”
石阵的中央,护魂珠静静悬浮在半空,表面光芒微弱。秦墨寒走过去,将它收回怀中:“它消耗太多,需要时间恢复。你暂时不能离开我视线。”
沈芷安挑眉:“怕我暴走?”
“怕你不知不觉间,被它借走魂息。”秦墨寒的语气没有半分玩笑。
她想反驳,但就在抬手的一刹那,手腕的印痕猛地收紧,像有一条细蛇从皮下窜动,直钻向她的心口。
沈芷安脸色微变,运转魂息去压制,却发现那股冷意竟主动回缩,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它在学你的魂息。”秦墨寒冷声道,“一旦学会,你的术法,它都能用。”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沉默得连风声都显得刺耳。
就在这时,石阵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阿秋和老苏,他们一夜未合眼,带着一脸焦急冲了进来。
“小姐,山脚的镇子出事了!”阿秋的声音带着颤,“几户人家同时梦魇发作,醒不过来,镇上的符师都束手无策。”
沈芷安心头一沉——梦魇?
她第一时间想到,那很可能是魔影的手笔。它虽然没能完全离开,但魂线一旦扎进她体内,就等于在现实界打开了一道隐形的门。它可以借着她的魂息,在周边范围内释放阴力。
秦墨寒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低声道:“它在试探现实界的规矩。”
沈芷安站起身,目光凌厉:“走,去镇上。”
——
山脚的小镇此时已乱作一团。
几条主要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偶尔能听见屋内传来低沉的呓语声,像是被困在同一个噩梦里。
一位头发花白的符师见到沈芷安,急忙拱手:“沈姑娘,你来了就好!这些人昨夜同时陷入昏睡,符水、敕纸都用过,魂魄就是唤不回来。”
沈芷安走进其中一户人家,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躺在床上,面色青白,额头冒着细汗,眼皮剧烈颤动,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搏斗。
她伸手探向妇人的额心,闭目感知——果然,在梦境深处,有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盘踞。那气息极轻,像一缕烟,却牢牢锁住了她的魂门。
更让沈芷安心惊的是——那气息的根源,竟从她自己的魂海中,若有若无地传了过去。
这意味着,魔影根本没离开,而是通过她,去“喂养”这些噩梦。
“它在用他们的魂力壮大自己。”秦墨寒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冷得像霜,“如果不截断,很快,它就能化形出现在现实中。”
沈芷安咬牙,将手腕的黑痕按在妇人额心,试图用自己的魂息反向夺回控制权。黑痕瞬间发烫,像蛇被逼急了一般,疯狂扭动。
妇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角青筋暴起。沈芷安知道,这是两股魂力的对抗——一旦她退缩,这条魂线就会更深地扎根在她体内。
“阿秋,准备镇中广场,摆七星锁魂阵!”她冷声下令。
很快,七星阵布好,七处阵眼燃起青色魂灯,将整个广场映得阴森而诡谲。
沈芷安将昏睡的镇民一个个抬入阵中,自己站在中央,手腕黑痕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她闭上眼,魂息如潮水涌出,将黑痕逼向掌心。阵法受魂力牵引,七道魂灯的青光化作锁链,从四面八方束缚住那条“蛇影”。
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整个阵法的魂灯同时暴闪。
秦墨寒立在阵外,双手掐诀,护住阵势不被反冲破坏。
终于,蛇影被死死压在阵心,凝成一缕黑雾。可就在沈芷安准备彻底斩断魂线时,那黑雾忽然凝聚成一个诡异的笑——
“沈芷安,你越是抗拒,我就越是……想要你。”
下一息,黑雾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影丝,顺着她的魂息再度潜入体内!
沈芷安胸口一闷,猛地睁眼——她的视线边缘,仿佛多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雾膜,世界的一切颜色都开始变得沉暗。
她知道,这意味着——
魔影,已经开始在她的感知中,夺下一块属于现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