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猎猎,篝火在山林间摇曳。沈芷安仿佛刚从溺水深渊中挣扎而出,胸口仍起伏不定。李长夜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再次被拉入幻境。
清元子却面色凝重,望着她眉心残余的暗红痕迹,声音低沉:“还未结束。她才闯过第二重试炼,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
沈芷安心口微颤,却没有畏惧,反而缓缓闭上眼。
——
果然,心识再次被黑暗裹挟,整个人迅速坠落。
等她睁开眼时,周围已是一片荒芜的战场。
大地染血,白骨成山,天空阴沉,血月高悬。那一刻,她怔住了——因为这片战场上的尸骸,竟全是熟悉的人。
清元子、李长夜、师门同伴、曾经救助过的凡人……他们的眼睛空洞,身体横陈在地,皆死于同一人之手。
沈芷安心脏骤缩,缓缓抬头,终于看见了“凶手”。
那是——她自己。
幻象中的“沈芷安”身披黑色古神纹络,双眸血红,掌心闪烁着漆黑的雷火。她伫立在尸山之巅,俯瞰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看到了吗?这才是你的未来。”幻象之声低沉,带着无尽冷意,“你注定会成为古神的傀儡,屠尽所爱,血染天下。”
沈芷安浑身发寒,拼命摇头:“不!我不会!”
可那幻象忽然举起手,一道黑雷轰然劈下,直接将尸山再次焚尽。焦黑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幻象缓步走来,双眸直直盯着她:“你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如何守护别人?来吧,杀了我,或者……被我取代。”
沈芷安心口剧痛,手中赫然出现一柄由自身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那是她的本心之刃,却此刻冰冷无比。
她知道,第三重试炼,就是要她“亲手杀死自己”。
可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
“动手吧。”幻象冷笑,声音如同魔音,“只要杀了我,你就能摆脱未来的命劫,摆脱被古神吞噬的宿命。”
“不!”沈芷安的手剧烈颤抖,泪眼模糊,“我不会斩杀自己!因为你并不是真实的我。”
幻象忽然狞笑,黑雾骤然扩散,将战场笼罩。
下一刻,幻象瞬移至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出手,掌心黑雷轰然砸下。沈芷安猝不及防,被震退数丈,喉头涌出一丝腥甜。
“你太软弱了。”幻象一步步逼近,俯视着她,“你所谓的坚持,不过是懦弱的自欺。来吧,你迟早会被我吞噬。”
沈芷安咬牙,捂着胸口,眼底闪过泪光与痛苦。
她想起母亲的温笑,想起李长夜的守护,也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誓言。她缓缓站起身,眼神逐渐坚定。
“不,你错了。”
“你不是未来的我,你只是心魔借我恐惧而生的幻象。”
“真正的我,不会因宿命而屈服。”
说到最后,沈芷安长剑一震,爆发出炽烈光芒,剑身闪耀着宛如星河般的清辉。
幻象面色骤变,冷哼一声,挥掌再度轰来。
两人身影在荒原中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像是“自我”与“心魔”的厮杀。沈芷安不断被逼退,伤痕累累,却每一次都重新站起。
终于,在最后一次碰撞中,她咬牙大吼,双手紧握长剑,直直刺入幻象胸口。
幻象愣住,眼神渐渐暗淡,却在最后一刻,竟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斩了我……你以为就是胜利吗?记住,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心有恐惧,我……便永远不会消失。”
随着话音落下,幻象崩溃成无数黑色碎片,消散于虚空。
沈芷安手中长剑随之崩裂,跪倒在血色荒原。
她泪流满面,心口仿佛被撕裂,可她没有退缩。
“没错,你是我的一部分。”她低声喃喃,“但我不会让你主宰我的命运。哪怕一生与心魔共存,我也要带着它走向光明。”
——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篝火依旧在跳动,李长夜和清元子紧张地守在一旁。
“阿安!”李长夜立刻扶住她,看着她唇角的血迹,心痛得几乎窒息,“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芷安虚弱地靠在他肩头,低声道:“我……斩了自己。”
李长夜一怔,随即心头一颤,抱得更紧。
清元子凝视着她,眼底闪过震撼与欣慰:“她走过了最难的一关。第三重试炼——以‘自我’为敌。能走出来,说明她已具备与心魔共存的勇气。”
沈芷安缓缓阖上眼,泪水仍未干透,但唇角,却浮现出一抹解脱的微笑。
“我不会再逃避了。”
夜空之上,血月逐渐消散,黑暗褪去,一抹晨曦照入山林。
新的黎明,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