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骤暗。
沈芷安与顾长渊被抛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耳边再无轰鸣,却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连心跳都渐渐消失。
四周的虚空,不是单纯的黑,而是如同一片活物,蠕动、呼吸、吞吐。每一步坠落,都像是跌入另一重世界。
沈芷安强撑着神智,猛地伸手去抓顾长渊的手。
“长渊!”
她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可撼动的执拗。
顾长渊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哪怕身躯在坠落中被黑暗撕裂,血肉模糊,他依旧不曾松开半分。
“安儿,别怕。就算这深渊要将我们碾成虚无,我也会陪你一起走到底。”
?
忽然——
四周骤然一亮,无数破碎的光影浮现。
沈芷安怔住,那些光影中,竟是一幕幕前世今生的轮回画面:
有她幼年孤苦,被命运捉弄的身影;
有顾长渊独坐山巅,背负剑道孤寂的画面;
更有他们在血与火中相遇,相知,相守的点滴。
每一幅画面,都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心口。
“这是……我们的因果?”沈芷安喃喃。
顾长渊皱眉,沉声道:“不,是深渊轮回。它以幻象诱惑,让我们自乱心神,从而彻底沉沦。”
话音未落,光影骤然变化。
画面中,沈芷安看见自己化作孤魂,在无数次轮回中,反复被天道抹杀,每一次都死于不同的劫难:被雷劫劈散,被业火焚尽,被因果锁链拖入地狱……
而顾长渊,则在无尽岁月里孤身一人,持剑守候,却始终没能等到她归来。
这种无助与绝望,几乎撕裂了他们的心神。
?
“安儿,你可知?”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仿佛从沈芷安心底最深处涌出。
“若你放弃抗争,便可免去这轮回痛苦。只需臣服于天道,你便能拥有一个安稳平凡的来世。”
声音温柔,却带着无比的诱惑。
沈芷安身体一颤,眼神渐渐迷离。
是啊……若她放弃,或许真的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她一生挣扎抗命,何其艰难,何其孤独?
可就在她快要失神之际,顾长渊的手忽然收紧。
“安儿,看着我!”
他嘶吼一声,鲜血自口中狂涌,眼神却坚定如铁。
“你若忘了自己,我便替你记住!你若沉沦,我便斩碎这深渊,将你拉回来!”
那一刻,沈芷安泪水奔涌而下。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恢复清明。
“不!我是谁,不需要别人来定义!我不是天道的傀儡,也不愿做虚假的轮回!我是沈芷安!”
?
轰!
话音落下,五行手串绽放炽烈光辉。
五色光芒冲破黑暗,照亮深渊。
幻象轰然破碎,那些痛苦的画面化作尘埃。可尘埃中,却有一缕漆黑的气息,悄然钻入沈芷安的身体。
她猛地一震,面色骤白,心口剧痛。
顾长渊眼神一沉,立刻察觉那黑气不凡。
“这是……深渊烙印!它在用你的执念为食!”
沈芷安死死咬牙,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却仍旧不肯松手。
“无论它要吞噬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弃!既然深渊要以我为祭,那我就用它来祭我自己的剑!”
?
此刻,深渊剧烈震荡。
无数幽影浮现,宛如亿万被困于此的亡魂。它们发出凄厉的哀嚎,伸出无数只手,欲将二人拖入更深的黑暗。
顾长渊怒吼一声,挥剑斩断幽影。
可幽影无穷无尽,斩断一片,又会涌出新的浪潮。
沈芷安忽然闭上双眼,反而不再抵抗。
“长渊,相信我。”
说罢,她猛地张开双臂,让那些幽影尽数扑入她的怀中。
“安儿!不要——!”
顾长渊脸色骤变,拼命冲上去,却被光芒阻隔。
只见沈芷安的身体,被幽影疯狂撕咬,血肉模糊,却始终没有发出惨叫。她只是低声喃喃:
“你们这些亡魂,本是因天道而生的怨。若无人替你们逆命,那便由我来做你们的归宿。”
轰——!
五行手串骤然爆发极致光辉,将所有幽影尽数吸入!
沈芷安身体剧震,整个人险些碎裂,却在最后一刻,竟稳住了。
她睁开眼时,瞳孔深处,竟浮现出一抹幽深的黑芒。
“我……似乎听见了它们的声音。”
?
顾长渊神色复杂,心痛得几乎窒息,却仍紧紧抱住她。
“安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
沈芷安靠在他怀中,微微一笑,却笑中带泪。
“长渊,我没事。只是……”
她抬头,看向无尽的深渊虚空。
“我知道了,下一个命劫,正埋藏在这深渊的尽头。”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骤然裂开,一道旋涡出现,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压迫气息。
二人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他们没有退路。
一步,迈入旋涡。
深渊轮回的下一幕,正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