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然。
漫长的混沌沉眠后,一丝光亮自虚空深处流转。那光,最初微弱,仿佛火星;却在呼吸间,化作浩瀚日轮,将全新的界域照亮。
新界,初启。
大地隆隆而起,山川蜿蜒,江河奔腾,草木破土,生机涌动。灵气化雾,汇入四野,滋养了尚处于空白的世界。
这一切,并非自然衍化,而是由那一剑所证。
剑意未消,剑光依旧在天地之间游走,仿佛天穹最初的轨迹,刻下了万物的规则。
……
然而,在这恢弘初生的天地下,沈芷安的身影,却几乎透明。
她仿佛化作了新界的根基,血肉溶入山川,魂魄缠绕江河。
若非她胸口那一缕残存的剑光,她早已完全与天地同化,失去“我”的存在。
“这里……是我开辟的界……”
她低声喃喃,声音微弱,却带着震彻心魂的执念。
耳畔,似乎还有熟悉的呼唤。
沈知远的声音温柔如昔:
“阿安,这界已由你守护,哥哥无需担忧。”
慕清寒的轻叹随风而来:
“你以剑为因,以身证果,我等,终究不及你。”
沈芷安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们已散去,她知道。她所能抓住的,只有这片天地。
——她的责任,不是哭泣,而是守护。
轰——
虚空震颤。
新界初成之际,却并非安宁。那自天枷崩碎后溢出的“秩序余毒”,化作无数碎片,在界外翻涌,欲侵蚀这方刚刚诞生的世界。
山岳崩裂,江海翻涌,仿佛要在开端之时,就将新界覆灭。
沈芷安虚弱至极,却依旧撑起一缕剑光。
“你们休想……毁掉我以命开辟的世界!”
剑光冲天,化作一道光幕,笼罩新界四方,将侵蚀的秩序碎片尽数挡下。
可她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魂影愈发虚薄。
连呼吸,仿佛都在消散。
此刻,天地初生的生灵,渐渐苏醒。
最先出现的,是一株灵木。它在剑光滋养下发芽,枝叶繁茂,竟能吐纳灵气,化形为稚童。
那稚童抬头望着虚空中摇摇欲坠的沈芷安,泪光闪烁。
“神女……别走……”
紧接着,江河化作的水灵、山岳凝聚的石灵、草木化出的精灵……纷纷出现。
他们幼小而脆弱,却本能跪伏在剑光下,齐声呼喊:
“神女——守护!”
这声音,直入沈芷安心底。
她缓缓睁眼,看着这片因她而生的世界。
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
“若我为界,那你们……便是界中的子民。”
“我不退,也不能退。”
她猛然咬破舌尖,以血化剑!
残魂震荡,竟在新界中生出一道虚影。
她以虚影为引,将自身的剑道烙印刻入天地,化为新界的第一道法则。
——剑为天道!
轰!!!
天地间骤然震响,剑光化作亿万星辰,悬于苍穹,成就新界最初的秩序。
所有侵蚀的新旧秩序碎片,皆被剑光绞碎,化作养分,反哺天地。
山川稳定,江河平复,灵气更盛。
新界,终于真正稳固下来。
沈芷安的身影,却彻底虚淡,只余下那虚影,与天地融为一体。
她心中低语:
“既然我无法再以人之身存在,那便以界为身,继续守护你们……”
……
然而,就在新界初光最盛之时,虚无深处,那双冷漠的眼睛再度睁开。
虚无之眼,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轻声呢喃:
“剑证之界……确实有趣。可惜,你以残魂为基,终有一日,会被自己所开辟的世界吞噬。”
话音未落,一缕黑暗之气悄然渗入新界边缘。
它极其微弱,却在缓缓扩散,伪装成天地灵气的一部分。
没有任何人察觉。
沈芷安虚影合道,沉眠于新界。
灵木稚童与众生灵,在天地初始的曙光下欢呼。
他们以为劫难已尽,却不知——真正的危机,才刚刚潜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