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血色已然散去,残破的祭坛崩塌成无数碎石,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然而,虚空深处那双冰冷的眸子却并未完全消失。
它们依旧悬浮在天穹之外,带着不可名状的冷漠与威压,仿佛俯瞰着一个随时可以覆灭的世界。
慕清和紧握长剑,呼吸沉重。剑身依旧温热,透出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心知那不过是芷安残留的余韵。真正的她,已彻底化为剑魂,无法再回应他的话语。
他的眼神黯然,喉咙发紧,却强行压下悲意。因为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更为恐怖的力量,正缓缓从虚空中渗透而下。
那不是完整的降临,而是一缕意志的投影。
“凡人……”
声音轰鸣,如同远古天道在低语。
“你竟敢毁我祭坛,斩我信徒?”
慕清和全身一震,胸口的血气翻涌,几乎被这声音震碎经脉。他艰难抬头,眼神死死盯着那双眸子。
“你是……幕后主宰?”
那双眸子微微收缩,散发出比刀锋更凌厉的寒意。
“你无资格问吾。”
随着冷漠之声,天空骤然撕裂,一缕黑影缓缓伸出,像是某种高位存在的手指,仅仅一指,便让天地陷入死寂。
风停,水息,万物凝固。
慕清和只觉心脏被无形巨力攥紧,几乎要爆裂。剑锋中的光芒随之暗淡,似被压制至极点。
可就在此时,剑身忽然轻颤,迸发出一道温柔却坚韧的气息。
那是——芷安。
她没有言语,只有一抹残念的意志。
慕清和心神猛然一震,泪意险些夺眶而出。他明白,这是芷安在最后时刻留给他的余韵,不是灵魂,不是完整的意识,只是一缕对他的执念。
“芷安……”
他咬牙,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她连残魂都愿意付出,他又怎能在此刻低头?
慕清和深吸一口气,举剑直指虚空。
“无论你是谁!哪怕你是主宰,我也要让你知晓——凡人,不可辱!”
轰!
剑锋骤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芷安的残念与他的剑意彻底交融,爆发出一道直冲九霄的剑光。
剑光之中,隐隐映照出一抹女子的虚影,虽模糊,却清晰传递出温柔与坚毅。
虚空中的黑影微微一滞。
它的漠然目光第一次闪过讶异,仿佛在惊疑:一缕残魂,怎会有如此执念?
“……无谓的挣扎。”
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黑影化作滔天之力,横压而下。
天地轰鸣,山川崩裂,苍穹被撕开一道巨口。那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随之覆灭。
慕清和浑身浴血,却不退半步。
他拼尽最后的灵力,将剑高举过顶,整个人与剑融为一体。
“芷安!随我一剑!”
轰——!
剑光暴涨至极点,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光河,硬生生斩在黑影之上。
虚空轰然震荡,那双冷漠的眸子骤然一颤,似是被逼退一步。黑影在剑光中崩裂,化作无数碎片,消散于虚无。
天地重归寂静。
慕清和身形摇晃,终是难以支撑,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插入地面,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
剑身依旧闪耀,却明显暗淡许多。那抹温柔的气息,也随风而散。
“芷安……”
他低声呢喃,眼神中满是痛楚。
这一战,他斩灭了玄荫,击退了主宰意志的投影,可代价却是芷安彻底归于虚无,只留下一丝残念,陪他走过了最后一剑。
而在远方,众修士目睹了这一切,一个个心中震骇,久久无法言语。
他们看向慕清和的背影,那背影孤独而悲怆,却又无比坚定。
有人低声喃喃: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斩退了那存在的投影。”
另一人则颤抖着开口:
“可是……代价呢?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啊……”
风声呼啸,夜色渐深。
慕清和缓缓站起,长剑背在身后,目光望向虚空深处。
他知道,那存在不会就此罢休。今日不过是投影残念,真正的降临,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你要降临……”
他低声呢喃,眼神如剑,带着孤绝的锋芒。
“那我,就在此间等你。”
剑声轻吟,似在回应他的誓言。
然而,唯有他心底最清楚,那声回应,不再属于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