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升,东方泛白。
宗门的山巅之上,晨雾缭绕,松涛阵阵。沈芷安立于崖顶,剑锋横于身前,目光如炬。昨夜古卷显化的宿命之网与红线仍历历在目,她心底的决心比以往更坚定。
然而,那烙印却在此刻骤然躁动起来。
暗红的纹路自她肩颈处蔓延开来,宛如燃烧的火焰,却冰冷至极,刺入血肉,直达骨髓。沈芷安眉心一紧,剑气自动护体,可那纹路却并未受阻,反而愈发清晰。
顾长渊感应到气息,匆匆赶到,脸色陡变:“不对!烙痕正在……凝形!”
话音未落,一股森冷的阴影便自她身后浮现。
那阴影初时模糊,仿佛一抹黑雾,但很快便凝聚成形。它没有五官,却有轮廓,身形与沈芷安一般高大,动作与她同步,犹如一面漆黑的镜子。
“这就是……”沈芷安握紧剑柄,声音冷沉,“宿命体。”
阴影缓缓抬起手,竟与她动作一模一样。剑光一闪,它的手中竟同样出现一柄漆黑长剑!
——叮!
剑与剑相击,火星迸射。
沈芷安只觉手臂一震,虎口生疼。更令她心惊的是,那阴影剑势与她一模一样,不仅动作一致,就连气息、剑意,几乎完全重合。
“它在复制我……”她神色一冷,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顾长渊眼神急切:“宿命体并非单纯的幻影!它是宿命对你的投影。凡你所学,它皆会模仿;凡你所悟,它都能掌控。你若不突破自身,它就永远无法战胜!”
沈芷安眉头紧锁。
这正是宿命最可怕之处。它不需压迫你,只需成为你自己最强的敌人。
“既然如此——”她忽地冷笑,剑意陡然暴涨,“那我便要胜过我自己!”
话音落下,剑势骤变!
她猛然斩出“星河诀”的第三重,一剑劈落,剑光如流星坠落,撕裂长空。
然而,那阴影竟在同一瞬间做出同样动作,黑色剑光与她的剑光对撞,天地轰鸣,山崖之巅瞬间裂开无数裂缝!
沈芷安胸口一震,喉间涌血,却仍死死咬牙。
“模仿得再像,你也不是我!”
她双目寒光暴涨,剑意忽然收敛。下一瞬,她身形疾退,剑锋斜斩,剑势由刚猛转为无声无息。
这一剑,不再是熟练的剑诀,而是她心中瞬间所悟的灵机。
阴影动作一滞!
它的剑锋虽也随之转变,但明显慢了半瞬。就是这一瞬的迟缓,让沈芷安抓住破绽,剑锋直逼它胸口!
叮!
剑光撕裂阴影的胸膛,溅起大片漆黑雾气。
阴影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仿佛愤怒,又似痛苦。
顾长渊眼神一亮:“果然!它只能模仿你已有的剑道,却无法即刻复制你临时的悟道!”
沈芷安目光冷厉,手中剑光再度暴涨,连斩数剑,每一剑都带着她心意的变化,不拘于章法,不拘于剑诀,而是她剑心的真实流露。
阴影虽拼命模仿,却次次落后半步,胸膛、手臂、肩颈不断被剑光斩开,漆黑雾气弥漫,身影摇摇欲坠。
就在她欲彻底斩灭阴影之时,烙痕骤然燃烧!
暗红的光芒自她体内冲出,注入阴影之中。
轰!
阴影伤口尽数愈合,剑意陡然暴涨十倍!
它仿佛不再是“模仿”,而是获得了某种“加持”,剑势凌厉至极,竟压得沈芷安节节后退。
顾长渊脸色大变:“不好!烙痕在庇护它!宿命体并非单独存在,而是与你的命劫相连!”
沈芷安胸口一沉,喉间再度涌血。她终于明白——宿命体不是她的影子,而是烙痕的具象化。只要烙痕不灭,宿命体便不可能真正消散!
“原来如此……”她眼神愈发冷冽。
眼见阴影剑锋即将劈落,她却忽然收剑,反手将剑锋横在胸前。
叮!
那一剑重重劈下,剑锋震得她气血翻涌,几乎跪倒在地。但她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是我的烙痕所化,那你就该承受我的痛!”
她猛然以剑刺入自己肩膀,鲜血飞溅!
与此同时,那阴影肩膀上同样被洞穿,漆黑雾气疯狂涌出!
顾长渊震惊:“你这是——以自身为引,反噬宿命体!”
沈芷安咬牙,忍住剧痛,连续在身上划开三剑!
她每受一剑,阴影便同样受创,身体逐渐扭曲、破碎,雾气在狂乱翻涌,似要崩溃。
“记住——”沈芷安眼神冷厉如铁,“你永远只是我命中的一道残影,而我,才是执剑之人!”
最后一剑,她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口!
血光迸现。
阴影发出凄厉嘶吼,胸口裂开巨大的裂缝,整个身形轰然爆散,化作无数漆黑碎光,消失在天地之间。
烙痕随之剧烈跳动,仿佛愤怒咆哮,但最终仍暗淡下去。
沈芷安踉跄半步,膝盖一软,几乎跪倒。顾长渊急忙上前扶住她,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担忧。
“你……居然能以自伤之法,斩灭宿命体……”
沈芷安脸色惨白,唇角却浮起一抹冷笑:“不过是残影而已,能灭一次,就能灭十次。宿命若真敢现身,我便以命换命,绝不低头!”
话音未落,天穹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轰鸣。
那声音似冷笑,又似怒吼:
——“棋子,怎敢与棋盘为敌?”
沈芷安抬头望天,眼神冰冷,剑锋缓缓抬起,直指苍穹。
“我既非棋子,也非棋手。我是破局之剑。”
晨光照落,她浑身鲜血淋漓,却犹如一尊不灭战神,背影冷峻而孤傲。
这一刻,她真正与“宿命”对峙。
而这,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