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血光渐散。
洛长风跌坐在地,胸口急剧起伏,气息紊乱,整个人仿佛被岁月硬生生压老了数十年。鬓角的黑发已然泛白,眼底布满血丝,仿佛一夜之间从锐气逼人的剑修,化作了历尽沧桑的老者。
沈芷安静静躺在不远处,呼吸极轻,却终于不再一丝丝消散。她的胸口剑痕烙印仍在微弱闪烁,但那原本即将熄灭的魂灯,如今多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光。
清和宗的长老们围拢而来,个个神色复杂。
“以寿元续命……此等法子,简直是逆天。”
“他是真疯了,为了一个女子,舍了剑修根基。”
“不过……若非他,沈芷安早已魂飞魄散。”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无人敢再多言。
大长老沉声一喝:“都退下!”
众人心中惧服,齐齐后退,只留下大长老与两名护法。
大长老抬手探查洛长风的脉息,眼神顿时沉重。
“你的寿元已去三成,命轨紊乱,气血枯败。若无至宝相续,十年内必遭大劫。”
洛长风抬眼,眼神倔强,声音沙哑却坚定:“十年,已够。至少……她还在。”
大长老胸口一窒,看着这个年轻人,心底涌出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痴儿……”
他叹息一声,袖袍一拂,将一枚古铜令牌递入洛长风手中。
“此令为‘寿辰古符’,我清和宗三千年仅留二枚,可护你命轨不坠。但你须记住,此符不过拖延,终非根治之法。”
洛长风愣住,片刻后拱手深深一拜,眼中泛起湿意:“多谢大长老。”
大长老摆手:“不必谢我。谢她吧。若非你护住她,我也不会出手。”
说罢,他转身望向昏迷中的沈芷安,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敬畏。
“这女子,命途太逆。她身上那道烙痕……并非寻常剑伤,而是‘天衍棋局’留下的命印。能承受至今,已是奇迹。”
洛长风心口一紧:“命印?”
大长老缓缓点头:“此印一旦彻底爆发,便会化作宿命枷锁,将她彻底拖入棋局深渊。你以寿元续她命魂,不过延缓劫数罢了。”
洛长风死死攥紧双拳,眼底燃起疯狂的决心:“那我便以我的命,护她打破枷锁!”
话落,他一阵咳血,血中夹杂着碎裂的元气光芒。寿元消耗的后遗症已然显现。
护法们见状,神色骇然。
“师兄,你再逞强,会先一步殒落!”
“快静养!寿元之损不可强撑!”
洛长风摆手,强行稳住身形,目光却始终落在沈芷安身上,像是她才是支撑他存在的唯一理由。
此时,祭坛之外,天穹忽然传来钟鸣。那钟声沉闷悠远,震动整个清和宗的山脉。
众人脸色骤变。
“这是……宗门天钟?”
“只有宗门根基动摇,或有外敌来袭时,才会自鸣!”
大长老面色一沉,袖袍挥出一道法光,虚空映照出宗门山门的景象。只见无边黑雾,正自远方缓缓而来,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山河枯败,灵气消散。
洛长风眼神一凛:“是……暗冥族!”
大长老的眉头深锁:“他们终于动手了。”
洛长风强撑着站起身,身躯摇晃,却依旧挡在沈芷安身前,像是生死关头,也绝不退让半步。
“阿安未醒,我来守她!”
大长老目光凝重,沉声道:“你的寿元已损,硬拼不过。此战由我等长老对敌。你只需守在她身旁,哪怕拼尽最后一息,也不许让她再遭动荡。”
洛长风低声应下,双眼死死锁定黑雾,手中剑柄紧握,哪怕指骨崩裂,也未曾放松半分。
风声呼啸,天地之间,仿佛有新的血战即将开启。
昏迷中的沈芷安,胸口烙痕忽然闪动,似乎对远处黑雾有所感应。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唇瓣开合,吐出一个模糊的字:
“……长风……”
洛长风心脏猛地一颤,眼角泪水夺眶而出。
他缓缓低下头,贴近她耳畔,低声喃喃:
“别怕,阿安。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在。”
——寿元虽损,但誓心未改。
然而他们都未曾察觉,黑雾深处,那双古眼再次睁开,幽冷的光芒中,满是戏谑与阴谋。
命魂虽护,却也因此引来了更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