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碎裂的余韵尚在天地间回荡,血光一点点褪去,化作虚无。
沈芷安站在空旷的虚境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脚下是一条狭长的石道,尽头,一道巍峨的天梯直入云霄,阶梯之上光华流转,宛若一条横贯天地的星河。
这,就是通往命河深处的第二关。
“命途之梯……”
古魂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透着一丝庄重:“这是命河的试炼之二。你已渡过血门,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命途之梯。此关不同于血门撕心裂肺的执念之试,而是以命运本身为磨石。”
沈芷安眸光微沉,抬首望向那直通天穹的天梯。
每一级台阶都闪烁着光辉,上面似乎铭刻着不同的命格纹路。那些纹路时而如河流,时而似刀剑,时而化作无数生灵的哭笑悲喜,映射出芸芸众生的命运。
她心口骤然一紧。
这些阶梯,似乎能映照每一步她曾走过的抉择与轨迹。
古魂轻叹:“你必须一步一步登上去。每登一级,便要直面一段命运烙痕。若无法承受,便会被命格反噬,化为虚无。”
“命格反噬?”沈芷安低声喃喃。
“是的。”古魂声音沉重,“这比任何外敌都更可怕,因为你面对的,是自己本该无法逃避的命数。”
沈芷安静静立了片刻,心中却愈发坚定。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脚,踏上命途之梯的第一阶。
——轰!
瞬间,天地轰鸣,眼前光影扭曲,她整个人仿佛被扯入另一段时光。
第一阶的命格试炼,骤然降临。
她看见自己年少时的模样,仍是那个清和山门的弟子,手中握剑,眼神纯净而明亮。
然而,画面一转,清和山门大火吞噬,师姐殒落,她跪在灰烬中,眼神绝望到极致。
“这是你命途的开端。”古魂的声音悠悠传来。
沈芷安心脏一紧,却没有逃避。她静静看着,眼中泛起泪光,却只是轻声道:“这是我永远背负的伤。”
画面破碎,第一阶光辉黯淡,她稳稳立于其上。
——第二阶。
当她踏上时,虚空骤然震动,眼前浮现的是另一幕。
她看见自己独自一人行走荒原,剑光染血,敌人倒下,尸骸成山。她明白,那是她为求生、为守护而走出的血路。
然而,幻象中,无数亡魂的眼睛齐齐盯着她,发出控诉与哀嚎。
“你说守护,可你杀戮无数。”
“你说为剑道,可你满手孽血。”
沈芷安心头刺痛,却猛地抬剑,直视那些亡魂。
“你们的死,我不否认。”她声音沙哑而坚定,“但我若不杀,便会有更多人死去。我的剑,既是血刃,也是守护!”
话音落下,幻象轰然粉碎,第二阶光辉黯淡。
——第三阶。
她迈步而上,虚空骤然扭曲,浮现出一片辽阔的战场。
无数修士厮杀,天火坠落,大地崩裂。她立在战场中央,身旁是洛长风,他正挡下无数攻击,浑身是血。
那一幕,几乎与现实无异。
“若他死,你是否还能走下去?”
古魂的声音骤然低沉,直击心口。
沈芷安瞳孔骤缩,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中。
她望着洛长风的身影,剑意轰鸣,眼神痛苦而挣扎。
“我不会让他死。”她咬牙低吼。
“可是,若命途注定他要死呢?”古魂声音幽幽。
沈芷安全身一震,手中的剑几乎脱落。
命途……注定?
她眼中却骤然燃起炽烈的光。
“不!命运若要夺走他,我便斩碎命运!”
她猛地抬剑,剑光轰鸣,直将战场撕裂,幻象轰然破碎。
第三阶,渡!
然而,随着每一步的攀登,她的气息愈发沉重。
命途之梯的压力,不仅仅是幻象,更是命格反噬。
她感觉体内寿元正被一点点抽离,仿佛每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她没有停下。
第四阶,第五阶,第六阶……
每一阶都对应着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幕。
她一次次看见自己的失败、失去、背叛与杀戮。
而她,也一次次以剑回应,以心承受。
直到第九阶。
她整个人已然踉跄,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
然而,当她抬眼望向第十阶时,却愣住了。
那一阶之上,并非她的过往,而是未来。
她看见自己立在命河之畔,四周血浪滔天,而她的剑断裂,身影孤独,眼神绝望。
“这就是你的命运终点。”古魂声音沉沉,“命途之梯的最后一阶,永远显化的是你无法逃避的未来。”
沈芷安指尖颤抖,几乎握不稳剑。
“未来……我终究会失败吗?”
泪水在眼眶打转。
但下一瞬,她猛然抬头,眼神燃烧。
“不!这不是未来,这是命运的谎言!”
她一剑劈出,剑光轰鸣,宛若斩碎虚空!
命途之梯的第十阶在震颤,幻象轰然崩塌,光芒散尽。
沈芷安浑身浴血,却稳稳站在第十阶之上。
她仰头望向高天,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命途,我走我自己的路!即便前方是死,我也要走出一条属于我的生!”
——轰!!!
天地震动,命途之梯在她脚下轰然延伸,直通更深的虚空。
古魂声音震撼,带着一丝颤意:“你……渡了命途之梯。记住,你已不再是命格束缚之人。”
沈芷安缓缓抬头,眼神如剑,心口的痛苦与泪水,皆化作无悔的光。
命途之梯,她以剑心走过。
而前方,便是命河的真正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