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
黑渊之上,残破的符文仍在游走,却因沈芷安那一剑的爆发而骤然停滞,仿佛被硬生生斩断了命运的脉络。
然而众人心中并未生出半点喜悦。
因为他们看见,沈芷安倒在洛长风怀中,气息衰弱到了极点。她的发丝在剑光余焰中一缕缕变白,原本透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芷安!”
洛长风呼喊着,声音嘶哑。他能感觉到,沈芷安的脉搏虚弱得几乎要消散,每一息都像是最后一息。
可沈芷安仍在咬牙支撑,她的手还死死握着剑柄,仿佛不愿放开。
“长风……不要……松开我。”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带着坚决。
洛长风眼眶泛红,他点头,牢牢抱住她,心底却像被刀割。
——这一切,本该由他来承担!
可沈芷安却以凡人之躯,执了命数。
而代价,也终于开始显现。
只见她眉心的烙痕骤然裂开,暗红的光芒疯狂溢出,宛如活物般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些光不是灵力,而是命运的反噬。
每一缕光进入血肉,便带来撕裂骨髓的痛苦。
沈芷安的身体不断颤抖,指尖已渗出鲜血,却依旧握着剑。
“这是……命数反噬。”
太上长老的声音沉重无比。
他手中结印,想要催动宗门护阵来抵御反噬,可阵纹方一触及烙痕,便被无形之力震碎。那是高于天地法则的禁制,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凡人之身,执掌棋子,必将以身为局。她这是以魂海承载棋盘,命数反噬已然无法逆转。”
“那她会怎样?”一名弟子颤抖着问。
太上长老沉默,最终吐出两个字:“魂飞。”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发凉。
洛长风面色狰狞,死死咬牙:“绝不会让你死在我怀里!”
他猛然催动全身灵力,化作一股庞大气息灌入沈芷安体内,想以自身为引,分担她的反噬。
然而烙痕震颤,一股强横的力量瞬间反噬而来,洛长风闷哼一声,胸口猛然炸开一道血口,鲜血飞溅。
“长风!”
沈芷安眼神一颤,挣扎着抬起手,却因力竭而再次垂落。她的声音沙哑,却透着绝决:“不要……你若沾染……连你也会被卷入棋局。”
洛长风不顾一切,仍死死抱着她:“卷入便卷入!只要能护住你,我便甘愿。”
沈芷安心头一颤,眼底闪过一抹柔光,却很快被无边的黑芒吞没。
反噬的力量疯狂涌动,她的魂海被黑白棋子不断蚕食,仿佛有无数冷漠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凡人不可逆天。”
“执子即为子,子终成弃。”
“你不过是局中之一物,何来主宰之权?”
那些声音像是铁锤,轰击着她的心神。
沈芷安浑身颤抖,眼眸逐渐失去焦距。
“不……我不是……弃子。”
她喃喃低语,仿佛在回应那些嘲讽。
忽然,她的魂海深处,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是她曾燃烧寿元斩破心魔时,留下的一道剑意烙痕。
微弱,却执拗。
沈芷安的心神一震,手指微微蜷紧。
“我不是弃子。”
“我从未被人掌控!”
她嘶哑咆哮,剑意轰然迸发。那道残留的烙痕瞬间扩大,化作一柄光剑,劈入棋盘深处。
轰!
无数黑白棋子震动,低沉的嘶吼从虚无中传出。反噬的力量骤然暴涨,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
沈芷安口吐鲜血,整个人弯下腰,却依旧不肯松开剑。
洛长风死死抱住她,双眼通红:“够了!你若再执下去,便会彻底粉身碎骨!”
沈芷安抬眸,眼底燃烧着森冷与倔强。
“哪怕粉身……我也要将这棋局……斩碎!”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体内的剑意轰然爆发。
天地间,一道裂痕猛地划开。
黑渊震荡,棋盘虚影猛然崩裂,碎片飞溅,化作无数符文溃散。
然而代价,是沈芷安的气息骤然跌落,几乎坠入虚无。
她整个人瘫软在洛长风怀里,呼吸微弱到极点。
洛长风声音发颤,喉咙像被铁锤击中:“芷安,撑住……不要闭眼……”
沈芷安勉强睁开眼,凝望着他,唇角浮起一抹苍白的笑。
“长风……我赢了一子……”
话音微弱,却带着骄傲。
下一瞬,她的眼睛缓缓闭上。
天地间,骤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回响,像是某种存在发出的冷笑。
“执子既已现……局未终,劫更深。”
黑渊深处,一道更庞大的影子缓缓浮现。
所有人心头骤然一沉。
原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