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血光滔天,符骨之上浮现的血阵,仿佛张开了一只吞噬天地的巨口。无数血魂化作血雾流转,盘旋交织,竟凝聚成一张狰狞的人面,横亘在空中。
那人面双眼血红,唇齿森白,嘴角牵裂至耳畔,笑声如撕心裂肺的嚎哭。
“凡心未净者,皆为吾食。”
声音回荡在每个弟子的耳中,震得他们心神动摇,灵台轰鸣。
下一瞬,幻象突兀降临。
——一名弟子看见自己被宗门驱逐,师尊冷眼相对,昔日同门纷纷唾骂;
——另一名弟子看见亲人被血刃屠戮,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无边惨烈中痛哭;
——更有弟子见到自己坐拥权势、万众景仰,心底贪念勃发,伸手去抓,却瞬间被血魂洞穿胸口。
惨叫声接连不断,弟子们一个个或癫狂,或崩溃,倒在桥面。
血阵疯狂吞噬着他们的灵魂,血面愈发清晰,笑容愈加狰狞。
沈芷安立于桥心,剑锋如冰,冷冷凝视这可怖的场景。
幻象扑向她的识海。
她看见自己仿佛被锁链困于虚空,三劫之力化作滚滚天雷,从天穹压下,瞬息间便将她身体劈得焦黑。她听见命运执子的嘲笑,看见无数亡魂在她脚下嚎哭,看见自己最终孤身一人,剑心崩溃,化为尘埃。
这种幻象比之前更逼真,每一道雷霆击中身体时的痛楚,都如骨髓灼烧般真实。
哪怕她剑心再坚,也险些被这股绝望吞没。
“沈芷安,你终将败亡。”
“你所执的剑,不过是笑话。”
“命运不可逆,你挣扎越深,越快堕落。”
无数低语在识海中盘旋,如同千万道毒蛇钻入耳中。
沈芷安眉头紧皱,心神如在风暴中摇曳,随时可能被吞没。
可就在这时,她心底陡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那是她在修剑时,师尊的叮嘱:
——剑之所以为剑,并非无坚不摧,而是无论境遇如何,都能立于锋刃之端。
沈芷安眼神一震,猛然抬头。
“幻象虽真,却终是虚妄!我沈芷安的剑,绝不为虚妄所屈!”
她长剑猛然斩出,剑意轰鸣,直劈识海幻境。
“破!”
剑光如裂天之芒,撕开所有阴霾,幻象轰然粉碎。
识海清明如镜,血魂惨叫消散。
现实中,她周身剑意暴涨,化作璀璨星河,硬生生逼退围拢的血魂,甚至连血阵之脸都微微一滞。
“这丫头……”那血面喃喃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阴戾,“剑心……竟如此坚固。”
可血魂大阵并未因此崩溃。
反而,感知到沈芷安是最大威胁,血魂开始疯狂凝聚,汇成一道庞大的身影,手持血色巨刃,横扫而下!
轰!
一剑落下,桥面碎裂,血浪滔天。
沈芷安当机立断,剑锋上挑,剑意逆流而上,与那血刃正面碰撞。
“轰——!”
两股力量对撞,桥面被震出巨大的裂痕,气浪席卷,将尚存的弟子们掀飞。
沈芷安脚步连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却死死稳住身形。
她眼中没有退意,反而剑意愈发锋锐。
“想摧我心神?先过我剑!”
剑光暴起,如九天星河倾泻而下,斩向那血魂巨影。
可巨影狞笑,血光如潮汹涌,与剑意不断激撞。每一次碰撞,虚空都震颤不已,桥面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断。
弟子们在余波中挣扎求生,望着沈芷安的背影,眼中尽是敬畏与狂热。
——他们已知,此刻若无她一人,所有人必将葬身血魂之桥!
战意在沈芷安心中愈燃愈烈。
“剑镇心魔!”
她体内三劫剑意彻底释放,长剑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光河。剑鸣震彻九幽,硬生生斩入那血魂巨影的胸口!
嘶吼震天,血面扭曲,裂开无数裂痕。
但它没有消散,反而爆发出更狂暴的力量,周身血雾化作滔天血焰,疯狂吞噬一切。
桥面彻底淹没在血海中。
沈芷安气息急促,脸色苍白,却仍不曾动摇。
她知道,这座血魂之桥的最后杀机,终于降临。
而她,唯有以剑,硬斩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