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山林深处已被一层潮湿的薄雾笼罩。
沈芷安静坐在篝火旁,脸色略显苍白。昨夜的痛楚与低语仿佛仍在耳边回荡,她的手不自觉地覆在胸口,那里烙痕的脉动依旧强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顾晚辞在一旁静静守着。他没有再开口劝阻,因为他明白,芷安心中真正的挣扎,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快要陷落时,把她拉回来。
两人之间的沉默,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
与此同时,中州各地的风声,正在暗暗汇聚。
大荒神殿,神火摇曳。殿主负手而立,眉宇间尽是阴沉。昨夜他透过火焰窥见的画面,仍旧挥之不去——沈芷安的背影,逐渐远去,正走向一片无尽黑暗。
“殿主,是否要在明面上召集诸派?”一位长老开口,语气中带着急切。
殿主沉声道:“还不到时候。若她心志已乱,越多的外力只会推她坠落。”
“可魔域已布下血字预言,修真界人人皆知,一旦流传开来,天下人心必然浮动。”
殿主目光冷厉,话语掷地有声:“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下令,从今日起,神殿暗军悄然调动,三日内集结完毕。若她真踏出那一步,我们便不得不——以天下之力,阻魔域!”
殿内气氛顿时凝重,火光摇曳间,似有雷霆欲破空而出。
……
青玄宗。
宗门山巅,掌门青云道人负手立在云海之上。弟子传来消息时,他手中拂尘微微一顿。
“魔域以烙痕诱她?”青云道人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果然,所谓‘天命之女’,自踏上修途那一刻起,便注定要背负无数试炼。”
“掌门师兄,咱们青玄宗该如何应对?”一名长老问道。
青云道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传令下去,暂时静观。但若魔域真敢动手——哪怕付出代价,也要护她周全。她若失守,天下无宁。”
……
魔域深渊。
血色魔雾翻滚,一座漆黑魔殿耸立其中。殿门大开,魔焰冲天。
殿主血玄魔尊端坐高位,双眼如血灯般幽亮。下方诸魔恭声跪拜,静待命令。
“她已经听见了。”血玄魔尊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尊上,那女子是否真会踏入魔渊?”一名魔将问道。
血玄魔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会立刻来,但她心志已乱。这便足够。心乱,则势必失守。我们要做的,不是催促,而是——等待。”
殿中魔焰轰然暴涨,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血玄魔尊缓缓抬手,声音如雷霆滚动:“传我命令,暗部出动,散布更多谶言,让修真界人心动摇。风暴越大,她越无路可退。到那时——她唯有选择魔渊。”
魔众齐声应命,殿宇震颤,魔威蔓延。
……
洛长风此时正奔行在中州边境。
一路上,他亲眼所见,无数修士议论纷纷。茶馆、驿站、坊市,皆有谣言在流传:
“听说天命之女受魔域烙痕所困,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魔域说,只要她入渊,便能解烙。若真如此,那她还怎能抵抗?”
“哈哈,她若真的堕魔,那天下可就要乱了。”
这些话传入耳中,洛长风心口发紧。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
“不能再拖了。”他暗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哪怕……与顾晚辞正面相对。”
他目光坚毅,眼神如刃。
……
山洞之内。
篝火已经熄灭,天色渐渐泛白。沈芷安缓缓睁开眼,神色依旧有些疲惫。
顾晚辞递来一壶清水,轻声道:“喝点吧。”
她点了点头,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片刻的宁静过后,她抬眼望向山外的天际,目光深远。
“晚辞。”她低声开口。
“嗯?”
“你说……若有一条路,能让我彻底摆脱烙痕,却要冒险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会让我去吗?”
顾晚辞神色一震,随即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无比:“不会。因为我知道,那不是解脱,而是陷阱。”
沈芷安凝视着他,眼神却有一丝挣扎与迷茫。
她心底清楚:顾晚辞说得没错,可魔域低语里承诺的诱惑,正逐渐撼动她的心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剑鸣声自远方传来,直冲九天。
顾晚辞瞬间拔剑而立,沈芷安心神一紧。两人同时望向山外,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剑而来。
那人正是——洛长风。
剑光如电,划破天际。风暴之前,三人终于再次聚首。
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