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路在虚空中延伸,宛如燃烧的长桥,直通不可知的黑暗深处。
沈芷安收剑而立,目光沉静。幻影试炼已经过去,她以接受与融汇的方式渡过第二重考验,但她心中十分清楚,这条命运余烬所开辟的道路,绝不会就此终止。
前方的黑暗似乎在低语。
灰烬翻涌,如同巨兽的呼吸。火光在风中摇曳,似随时会被熄灭。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提步而行。火焰长桥在脚下不断延伸,但随着她的深入,四周的灰烬不再死寂,而是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无数双手从虚无伸出,想要将她拉下。
轰——!
火焰长桥骤然破碎!
沈芷安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骤然坠落,跌入无尽深渊。
她没有尖叫,只是下意识紧握长剑,全身心火骤然爆燃,化为光翼,勉强稳住下坠的身躯。然而,下一瞬,她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只庞大的眼睛。
那是一只由灰烬与火焰构成的巨眼,悬浮于深渊中央。
眼眸没有瞳孔,只有燃烧的火焰与冰冷的灰色漩涡。它一动不动,却仿佛看透一切,将沈芷安整个人都剖开。
她的心脏,在那目光之下,猛然一颤。
这是——“深渊之眼”!
与之前的幻影不同,这只眼睛没有任何攻击,却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仿佛它只是“看着”,就足以摧毁一切伪装,让人无处遁形。
“你在看什么?”沈芷安低声喃喃。
下一瞬,巨眼漩涡微动。
轰——!
整个深渊骤然变幻,她的身影瞬间被拉扯,坠入一片崭新的幻境。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她看到母亲死于魔火之下,血染长街。
她看到自己无力回天,只能跪倒在瓦砾间。
她看到知己离去时的冷眼,看到伴侣背后的背叛,看到亲手失去的一切。
无数片段,如刀锋般刺入心口。
“这是……心魔幻境的延续?”沈芷安咬牙,胸口剧烈起伏。
可不同于之前心魔的模糊与抽象,这一次,深渊之眼展现出的记忆极其真实,甚至连空气的温度、血液的气息都丝毫不差。仿佛这一切,正在此刻重新发生。
“不……”
沈芷安的声音低沉,双手握剑的指节泛白。
她明白,这是第三重试炼—— 余烬深渊的幻灭考验。
如果说第一重是锁链囚禁,第二重是幻影自我,那么第三重,就是让她彻底陷入最深的痛苦记忆,让她在绝望中自行崩溃。
而“深渊之眼”,正是这场试炼的核心。
它冷冷注视,不言不语,却强迫她重温一切失去。
沈芷安的心火剧烈摇曳,几乎要熄灭。
她想要挥剑斩碎眼前幻境,可每一剑落下,灰烬都会反卷,将剑势吞没,幻境却更加清晰。
“原来如此……这一次,单凭剑,根本破不开。”
她的双眼一点点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失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深渊之眼的本质——它并不是敌人,而是一面镜子,照见她的过去。
如果她拒绝承认,拒绝接受,那么幻境将无限延续,直到她心神崩溃,彻底湮灭。
“我……”
沈芷安的声音颤抖,泪水终于滑落。
她看着那一幕幕血火,看着自己无数次的失败,低声喃喃:
“我害怕过,我痛苦过,我甚至想过放弃。”
灰烬世界寂静无声。
“但那就是我。”
她缓缓伸开双手,不再握紧长剑,而是任由心火流淌,化作一片光海,将那些记忆缓缓笼罩。
“若命运以痛为刃,我便以火为光。”
“我不否认过去,不否认失败,不否认失去。”
“因为它们,成就了现在的我。”
轰——!
心火骤然爆发,烈焰冲天而起,化作无数炽烈符纹,点亮整个深渊。
那只巨大的深渊之眼,在火光中剧烈颤抖,漩涡一点点崩解,最终轰然碎裂,化为漫天灰烬!
幻境消散,深渊归于虚无。
沈芷安独立于虚空之上,泪痕未干,却神色空明。她仿佛卸下了一切负累,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
“原来,真正的余烬,不是囚笼,而是心火的养料。”
灰烬低语再度响起,这一次声音带着隐隐的敬畏:
——“汝既能承认失去,便可承载未来。然,路犹未尽……”
前方的火焰之路再次浮现,直通无尽虚无深处。
沈芷安抬手拭去眼角泪痕,提剑向前,步伐坚定。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