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
贤妃徐惠身着藕荷色宫装,指尖抚过案上金丝楠木琴。重阳宴的笙歌突然转为诡谲埙声,她瞳孔骤缩——这曲调暗合《破阵乐》第七小节,正是三年前李靖北征时与突厥萨满祭司的密语。
娘娘当心!侍女如意突然扑来,酒液泼溅在徐惠月白衣襟。琉璃盏碎片中,赫然嵌着半枚青铜虎符,纹路与突厥王帐图腾吻合。
韦贵妃石榴裙摆扫过丹墀,九凤步摇坠着的珍珠簌簌作响:贤妃可识得此物?她指尖挑起虎符残片,妾身幼时在太原王宅见过,与突厥使臣进献的贡品倒有八分相似。
殿外惊雷炸响,薛听澜怀抱焦尾琴立于廊柱阴影中。琴弦无风自动,奏出《广陵散》变徵之音——这是突厥狼卫传递暗杀信号的频率。
深秋的午后,贤妃所居的凝香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自那日台阶摔伤后,贤妃缠绵病榻已有多日,太医说她忧思过甚,难以痊愈。
殿外忽然传来通报:“韦贵妃到——”
贤妃挣扎着想坐起,却被进来的韦贵妃按住了。
“妹妹快躺着吧。”韦贵妃妆容精致,衣饰华贵,与病榻上苍白憔悴的贤妃形成鲜明对比,“听说妹妹伤势反复,特来看看。”
她环顾殿内,故作叹息:“这凝香殿未免太素净了些。也是,自从妹妹不能再为陛下延育子嗣,内侍省那起子奴才就越发怠慢了。”
贤妃手指攥紧被褥,低声道:“劳贵妃娘娘挂心,臣妾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韦贵妃轻笑一声,在榻边坐下,“妹妹倒是想得开。若是本宫遭此不幸,怕是早就...”她故意停住,转而道,“说起来,那日若不是杨淑妃站在妹妹身后,或许也不会...”
贤妃猛地抬头:“贵妃娘娘何意?”
韦贵妃把玩着腕上的玉镯,似是不经意地道:“本宫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巧合罢了。杨淑妃刚得陛下赏赐的那支九凤步摇,妹妹就摔坏了陛下亲赐的玉簪;杨淑妃的侄儿刚入朝为官,妹妹的兄长就被外放...”
她俯身靠近贤妃,声音压低却字字诛心:“妹妹难道从没想过,为何偏偏是你在那天摔倒?又为何偏偏伤得如此之重,再不能生育?”
贤妃脸色煞白如纸:“你...你是说...”
“本宫可什么都没说。”韦贵妃直起身,笑容优雅依旧,“不过妹妹细想,后宫之中,谁最不愿见其他妃嫔诞下皇嗣?谁最忌惮年轻貌美的妹妹你得宠?”
她轻叹一声:“说来也是可惜。那日本宫远远看见,杨淑妃似乎...似乎伸手扶了妹妹一把?怎么反而让妹妹摔得更重了呢?”
贤妃浑身颤抖,眼中泛起泪光:“不...不会的...淑妃姐姐她...”
“姐姐?”韦贵妃冷笑,“在这深宫之中,哪来的真姐妹?不过都是表面笑脸,背后捅刀罢了。”
她起身拂了拂衣裙:“本宫该走了。妹妹好好养着,但愿...但愿能想明白些。”
韦贵妃离去后,凝香殿陷入死寂。贤妃独自躺在榻上,泪湿枕衾。
她回想那日情景:杨淑妃确实站在她身后,也确实伸手来扶。但为何自己会摔得如此之重?那日鞋底异常的光滑,步摇上奇怪的香气...
“难道真是...”贤妃不敢再想下去,心如刀绞。
她挣扎着起身,走到妆台前。镜中女子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明眸皓齿的贤妃。
打开妆奁,她取出陛下亲赐的玉簪——那日摔坏后,她一直舍不得丢弃。玉簪断成两截,断口处似乎有些奇怪的粉末。
贤妃颤抖着拈起一点粉末细看,忽然想起曾在韦贵妃宫中闻过类似的香气——那是西域进贡的迷香,能让人手足酸软。
一切都明白了。不是杨淑妃,而是...
她颓然坐倒,泪如雨下。在这深宫之中,她太过天真,太过轻信。如今容颜已毁,再不能生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黄昏时分,贤妃支开宫人,说想要静一静。她取出三尺白绫,望着窗外的落日,眼中尽是绝望。
“陛下...臣妾先行一步了...”
入夜,宫女如意端着药碗来到寝殿外:“娘娘,该用药了。”
连唤数声不见回应,她心生不安,轻轻推开殿门。
烛火摇曳中,只见贤妃悬在梁上,身形随风轻轻晃动。
“啊——!”如意失声尖叫,药碗摔碎在地,“来人啊!救命啊!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殁了!”
尖叫声划破宫廷的宁静,凝香殿顿时乱作一团。宫人们惊慌失措,有的痛哭失声,有的瘫软在地,更有年幼的宫女吓得花容失色,晕厥过去。
消息很快传遍六宫。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闻讯震怒,即刻摆驾凝香殿。
凝香殿内,贤妃已被放下,安卧榻上,仿佛只是睡着。但她颈间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却昭示着残酷的真相。
李世民面色铁青:“今日都有谁来过?”
如意跪地颤声道:“回陛下,只有...只有韦贵妃娘娘午后曾来探视...”
“韦贵妃?”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她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如意磕头道,“贵妃娘娘屏退了左右,与贤妃娘娘独处了近半个时辰...”
这时,内侍呈上一封遗书:“陛下,这是在妆台上发现的。”
遗书上只有寥寥数字:“臣妾无能,无颜再见陛下。愿来生再续前缘。——贤妃绝笔”
李世民握着遗书,手指微微颤抖。他注意到妆台上断成两截的玉簪,和散落的些许粉末。
“传太医!”他厉声道,“查验这些粉末!再传韦贵妃!”
然而当内侍赶到韦贵妃宫中时,却被告知贵妃午后从凝香殿回来后便头痛不适,早已歇下。
更深露重,凝香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贤妃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说出真相。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在这深宫之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夜客临门
贤妃猝死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宫廷,凝香殿被玄镜司严密看守。深夜,李治辗转难眠,忽听窗外有细微响动。
他悄声下榻,只见月光下一个白衣身影立于庭院。那人白衣染着斑驳剑痕,发间插着一支断箭作簪,腰间挂着的酒壶刻着模糊的徽记——似是前朝皇族纹样。
“晋王殿下。”来人躬身行礼,声音温文尔雅,“在下谢惊鸿,特来为殿下解忧。”
李治警觉地按住腰间狼符:“你是何人?如何入得宫禁?”
谢惊鸿微微一笑,取下腰间酒壶饮了一口:“宫墙再高,也挡不住该来的人。”他自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贤妃娘娘真正的遗书,被人调换了。”
李治震惊:“你从何处得来?”
“以血为墨,以剑为笔,自然能写出真相。”谢惊鸿展开帛书,上面是用鲜血写就的绝笔,字字泣血,“贤妃在信中指明真凶,却非韦贵妃。”
正当李治要细看时,一阵阴风吹过,谢惊鸿突然神色一凛:“有人来了。殿下若想知道真相,明日酉时,城南废庙一见。”
白衣一闪,人已不见踪影。李治手中的血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次日清晨,李治借故出宫,秘密召见陈默。二人正在商议夜间所见,忽闻门外传来卦铃声。
一个身着九重青衫的男子站在门外,每层衣衫上都绣着不同的卦象,手持龟甲,卦纹随他的呼吸明明灭灭。正是长安城中传闻能通鬼神的卦师柳如晦。
“晋王殿下。”柳如晦躬身行礼,目光却避开室内的铜镜,“在下昨夜卜得一卦,显示殿下近日将遇血光之灾。”
李治蹙眉:“先生何出此言?”
柳如晦的龟甲突然发出幽光:“殿下昨夜是否见到一个白衣染血、发插断箭之人?”
李治与陈默对视一眼,皆露惊色。
“此人乃前朝余孽,名唤谢惊鸿。”柳如晦的卦象闪烁不定,“他以残剑为笔,人血为墨,专写诛心之文。殿下万万不可相信此人。”
“那先生可知贤妃之死的真相?”李治试探地问。
柳如晦的龟甲突然剧烈震动,数道裂纹浮现:“卦象显示...贤妃娘娘之死与‘镜’有关。但具体天机...”他忽然痛苦地捂住眼睛,“看不见...铜镜照不见的,卦象也显不出...”
陈默敏锐地注意到柳如晦对铜镜的回避:“先生似乎很忌惮铜镜?”
柳如晦脸色骤变,匆匆起身:“在下告辞。只提醒殿下一句:小心能映出人影的东西。”言毕匆匆离去,仿佛躲避什么一般。
废庙之约
酉时分,李治在陈默的暗中保护下,来到城南废庙。残垣断壁间,谢惊鸿正在用一柄残剑蘸着朱砂在地上作画。
“殿下果然守信。”谢惊鸿也不回头,继续作画,“可知我在画什么?”
李治走近,只见地上画着一幅复杂的宫廷平面图,各处标注着奇怪符号:“这是...皇宫?”
“正是。”谢惊鸿点向凝香殿的位置,“这里,贤妃殒命之处。”他的剑尖移向旁边一座宫殿,“而这里,才是真凶所在。”
李治凝目看去,那处标注的竟是韦贵妃的寝宫!
“但贤妃血书中说的不是...”
“血书是假的。”谢惊鸿冷笑,“我给你的才是真迹。韦贵妃不过是替罪羔羊,真凶另有其人。”
他突然用残剑划破指尖,以血为墨,在图上又添了几笔:“殿下可知道‘镜冢’?”
李治心中一动,想起柳如晦也说此事与“镜”有关。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骤响!数支弩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谢惊鸿!血战废庙
谢惊鸿残剑翻转,竟将弩箭尽数击落。陈默拔刀护住李治,只见数个黑衣人从四面围来。
“看来有人不想让殿下听到真相。”谢惊鸿白衣染血,却笑得从容,“殿下可知这些是谁的人?”
黑衣人攻势凌厉,招招致命。陈默独战三人,渐渐吃力。谢惊鸿以一敌二,残剑如龙,竟不落下风。
激战中,一个黑衣人突然甩出暗器,直射李治!危急时刻,谢惊鸿闪身挡在前面,暗器深深嵌入他的左肩。
“走!”谢惊鸿大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圆匣掷在地上。顿时白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待烟雾散去,黑衣人均已倒地毙命,谢惊鸿也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以血完成的宫廷图,和一个刻着特殊印记的飞镖。
陈默拾起飞镖,面色凝重:“这是...东宫的印记。”
李治震惊:“太子的人?”
回到宫中,李治反复思索“镜冢”二字。他想起宫中确有关于“十二镜冢”的传说,但具体所在无人知晓。
深夜,他悄悄来到贤妃生前的凝香殿。殿已被封,他从后窗潜入。
殿内保持着贤妃生前的样子,妆台上的铜镜蒙着一层薄灰。李治想起柳如晦的警告:“小心能映出人影的东西。”
他仔细检查铜镜,发现镜框上有细微的机关。轻轻转动,镜面竟向后翻转,露出暗格!
暗格中藏着一本贤妃的日记和一枚奇特的铜钥匙。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镜冢之中,藏着足以颠覆大唐的...”
字迹到此中断,似乎被匆忙合上。
李治正要看下去,忽听殿外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藏身屏风后,只见一个人影悄然而入——竟是柳如晦!
柳如晦手持龟甲,卦象明灭不定。他径直走到铜镜前,却始终背对着镜子,仿佛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贤妃娘娘,在下依约而来。”柳如晦对着空殿轻声说道,“您发现的秘密,绝不会被世人知晓...”
他突然将龟甲贴在镜面上,卦纹大亮,镜中竟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李治屏住呼吸,只见镜中人影缓缓转身——那张脸,竟与柳如晦一模一样,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柳如晦突然痛苦地捂住眼睛,踉跄后退:“不...不要看...我不能看...”他慌乱地退出殿外,仿佛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待他离去,李治才从屏风后走出。他凝视着那面诡异的铜镜,心中升起阵阵寒意。
镜冢之谜,柳如晦的秘密,谢惊鸿的真相...一切似乎都纠缠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惊人的阴谋。
而贤妃之死,或许真的只是这个阴谋的开始...
暴雨如注,敲打着长安城的青瓦白墙。晋王府内,李治对着贤妃的日记和那枚铜钥匙出神。日记最后一页被撕去,断处参差不齐,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镜冢之中,藏着足以颠覆大唐的...”李治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若非雨声稍歇,几乎难以察觉。陈默瞬间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如鹰。
“殿下勿惊。”一个清越女声自檐上传来,“陆听微奉师命而来。”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轻巧翻入室内。来人披着蓑衣戴斗笠,耳垂上的血玉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红光。她卸下竹篓,里面满是昆虫标本,散发出奇异香气。
“你能潜入晋王府而不被发觉?”陈默刀已出鞘三寸。
陆听微轻笑,斗笠下露出半张清秀面庞:“万物有灵,皆可为耳目。殿下的护卫此刻正在打盹,不过请放心,他们只是暂时被迷蝶蛰了一下,无碍。”
李治挥手让陈默收刀:“姑娘说是奉师命而来,不知师从何人?”
“家师名号不便相告,只让我将此物交予殿下。”陆听微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上面用血画着十二面铜镜的图案,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座陵墓的轮廓,“师命转告:镜冢十二,映心照孽,若得全镜,天下易主。”
李治接过绢布,触手生凉:“姑娘师门如何得知本王在查镜冢之事?”
陆听微耳垂血玉忽然闪烁起来,她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片刻后脸色微变:“殿下,此刻东宫有变。太子正在接见一个黑袍缀金线凤凰的女子,言谈间提到‘镜冢已开其二’。”
陈默惊疑不定:“你如何得知?”
“千年血玉,可听千里私语。”陆听微说着突然转身面向窗外,“还有,我们有一位客人到了。”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撞破窗棂而入!来人玄铁重甲,方天画戟带着破空之声直劈而下!
陈默拔刀迎上,刀戟相撞迸出火星。来人力大无穷,一戟之威竟将陈默震退三步!
“萧景琰!”李治认出对方左肩的青铜虎符,“你乃戍边大将,无诏擅回长安,该当何罪!”
萧景琰右眼的饕餮纹眼罩在烛光下更显狰狞:“奉太子令,取晋王性命!”画戟再挥,劲风刮得烛火摇曳。
陆听微蓑衣一抖,无数迷蝶从中飞出,萦绕萧景琰周围。却见他重甲一震,气劲迸发,迷蝶纷纷坠地。
“雕虫小技!”萧景琰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危急时刻,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景琰身后。残剑如蛇,直刺重甲缝隙!
“谢惊鸿!”李治又惊又喜。
谢惊鸿肩伤未愈,剑势却不减凌厉:“殿下快走!东宫卫队正在赶来!”
萧景琰怒喝回身,画戟横扫。谢惊鸿残剑巧引,借力打力,竟将方天画戟引偏三分,戟尖深深嵌入梁柱。
趁此间隙,陆听微从竹篓中取出一只奇异甲虫掷向地面。甲虫爆开,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走!”她拉住李治,轻巧跃出窗外。陈默与谢惊鸿紧随其后。
四人穿行在雨夜巷道中,身后传来东宫卫队的呼喝声。
城南一处僻静宅院,柳扶风正在灯下研究一张古老地图。月白长衫上的流云纹在灯光下仿佛真的在流动。
门被推开,陆听微带着李治等人闯入。
“柳公子,人带到了。”陆听微卸下斗笠,露出清丽面容。
柳扶风合扇轻笑:“晋王殿下驾临,寒舍蓬荜生辉。”目光扫过众人,“看来今夜很是热闹。”
李治警觉地停下脚步:“你们是一伙的?”
“殿下不必多疑。”柳扶风展开折扇,扇骨寒光闪烁,“我们都是要揭开镜冢之谜的人。”他指向桌上的地图,“这是前朝皇陵图,镜冢的入口就在其中。”
谢惊鸿突然开口:“你如何得到这张地图?”
柳扶风腰间玉佩轻晃,上面刻的正是皇陵轮廓:“江湖百晓生,自然有我的渠道。”
陈默突然刀指柳扶风:“你是前朝余孽!”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陆听微站在两人中间:“此时内讧,正中东宫下怀。”
李治抬手让陈默收刀:“柳先生既然有地图,可知镜冢中究竟藏着什么?”
柳扶风扇尖轻点地图上的一处:“据前朝秘录记载,镜冢中藏着十二面铜镜,每面镜都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秘密。若得全镜,可知过去未来,甚至...”他顿了顿,“改变天命。”
窗外忽然传来银铃轻响,由远及近,如泣如诉。
“她来了。”谢惊鸿神色凝重。
门无风自开,一个黑袍女子站在雨中。金线绣成的凤凰在黑袍上展翅欲飞,足踝银铃随雨声轻响。
“沈栖梧。”柳扶风折扇轻摇,“你还是找来了。”
沈栖梧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治身上:“晋王殿下,镜冢之事非你所能涉足。若肯就此罢手,我可保你平安。”
谢惊鸿残剑横胸:“妖女,你为虎作伥,助太子谋害贤妃,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沈栖梧轻笑,袖中滑出一柄软剑。剑身轻颤,竟化作无数蓝蝶飞散:“因果轮回,贤妃之死自有其业报。倒是你们,”她目光骤冷,“今日难逃此劫。”
蓝蝶如电,直射众人!柳扶风折扇一挥,扇骨中飞出数枚银针,将蓝蝶击落。陆听微耳垂血玉闪烁,蓑衣中飞出更多迷蝶迎上。
谢惊鸿与陈默双双攻向沈栖梧。软剑如蛇,在雨中划出诡异弧线,时而化蝶,时而凝剑,诡谲难测。
李治突然想起贤妃日记中的一段记载:“镜冢之秘,关乎国运,十二镜齐,天下易主。”他大喝一声:“沈栖梧!太子许诺你什么?难道你要助他篡位吗?”
沈栖梧剑势一滞:“镜冢之谜,非你所想那么简单。太子也不过是...”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骤响!一支弩箭穿透雨幕,直取李治心口!
谢惊鸿舍身一扑,用身体挡在李治身前。弩箭深深嵌入他右胸,血花溅在李治脸上。
“不止一拨人!”柳扶风扇骨连发,击落窗外射来的更多弩箭。
萧景琰的身影出现在墙头,方天画戟在雨中寒光凛凛:“沈栖梧!太子有令,格杀勿论!”
沈栖梧冷笑:“看来太子信不过我了。”软剑一抖,竟向萧景琰攻去!
场面顿时大乱。东宫卫队破门而入,与众人混战在一起。
陆听微趁乱拉住李治:“殿下随我来!”她引着李治来到后院井边,“井下有密道,通往...”
话未说完,一支流箭射中陆听微后背。她踉跄一步,坠入井中!
“陆姑娘!”李治惊呼,却见井底忽然泛起诡异光芒。他探头看去,只见井底并非水面,而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十二座环绕的陵墓!
镜面突然裂开,将坠落的陆听微吞没。李治不及多想,纵身跃入井中。
仿佛穿过一层水幕,他跌落在一条甬道中。陆听微躺在不远处,背后箭矢已消失,伤口却在诡异愈合。
“这里是...”李治扶起陆听微,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甬道两旁排列着十二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显现宫廷秘事,有的展现边关战火,最后一面镜中,竟是太子手持染血匕首站在贤妃床前!
“镜冢...”陆听微虚弱地说,“我们竟然误打误撞进入了镜冢。”
最深处的镜面上缓缓浮现血字:“镜冢已开,秘密将现。得镜者得天下,失镜者失性命。”
李治伸手触摸那面映出太子罪证的铜镜,镜面突然如水波荡漾,将他的手吞没。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要将他整个人拉入镜中!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拉住李治。回头一看,竟是谢惊鸿和柳扶风也跟着跳了下来。
“殿下不可!”谢惊鸿用力拉扯,“镜中之境,虚实难辨,一旦陷入,永世难出!”
柳扶风则盯着那些铜镜,面色震惊:“这些镜...不仅在映照现实,还在改变现实!”
最后一面镜中,太子的影像突然转头,对着镜外的众人露出诡异微笑:“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镜冢深处传来隆隆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而井口上方,打斗声越来越近,追兵即将到来。
前有镜冢诡异,后有追兵逼近,李治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镜冢之谜才刚刚揭开一角,更大的阴谋已然逼近...
夜色如墨,萧蔷身着绛红宫装,忐忑不安地站在两仪殿外。她耳垂上的水晶狼牙耳坠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幽光,这是姑母韦贵妃特意为她戴上的,说能助她赢得圣心。
殿门开启,太监王德躬身引她入内。皇帝李治正伏案批阅奏折,眉宇间带着倦色。
“臣妾萧蔷,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媚。
李治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萧才人不必多礼。”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近日政务繁忙,倒是冷落后宫了。”
萧蔷正要答话,忽见窗外一道黑影掠过,速度极快,仿佛幻觉。她耳坠上的水晶狼牙微微震动,传来只有她能听见的低语:“小心,暗处有眼。”
她心中一凛,想起姑母的叮嘱——今夜务必让陛下留宿两仪殿。
“陛下劳累,臣妾愿为陛下抚琴解忧。”萧蔷轻移莲步,袖中暗藏的药粉已准备好。这是莉莉丝·夜莺给她的“情迷散”,据说无人能抗拒。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张入内:“陛下!承庆殿方向有异光!”
李治蓦然起身:“什么异光?”
“似有...似有人在殿顶起舞,周身环绕奇光异彩...”
李治眼中闪过异色,竟不顾跪在地上的萧蔷,大步向外走去:“摆驾承庆殿!”
萧蔷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耳畔传来瑟琳娜·月影的冷笑:“看吧,你终究比不上那个武如意。”
承庆殿顶,武如意果然在翩翩起舞。
她面罩轻纱,身披月华,每一个转身都带起流光溢彩。更奇异的是,她周身环绕着细小的齿轮和蒸汽,在月光下构成复杂图案,仿佛活的一般。
李治屏退左右,独自站在廊下仰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如意——神秘、妖娆,又带着几分危险。
“如意?”他轻声呼唤。
武如意旋转渐缓,面罩下的双眼亮如星辰:“陛下可知‘蒸汽革命’?”她的声音空灵如梦,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时代在变,大唐若固步自封,终将被新时代抛弃。”
李治蹙眉:“此言何意?”
武如意足尖轻点,齿轮与蒸汽聚成一只机械鸟,绕着她飞翔:“卡修斯·钢骨让我转告陛下:蒸汽之力可兴大唐,也可亡大唐。”她突然摘下面罩,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艳面容,“就像我,可助陛下,也可...”
话未说完,她忽然闷哼一声,周身蒸汽紊乱。一道冰晶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脚踝,寒意逼人。
“奥兰多·霜语!”武如意咬牙,“你胆敢坏我好事!”
李治只听“砰”的一声,武如意被无形之力击飞,从殿顶坠落!他急忙上前接住,却见她面色苍白,呼吸间带着白雾。
“快走...”武如意挣扎着说,“永冬将至...”
远处屋脊上,银蓝短发的奥兰多·霜语手持冰霜巨剑,冷冷注视着一切。他脚下的瓦片已覆上一层薄霜。
李治将武如意抱回寝殿,传唤太医。却无人察觉,一道黑影一直潜伏在梁上。
瑟琳娜·月影如鬼魅般倒挂而下,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她的匕首完全隐形,只有耳坠的水晶狼牙微微颤动。
“陛下真是怜香惜玉。”她的声音如同耳语,“可知道怀中的美人,早已不是原来的武如意了?”
李治猛然抬头:“何人!”
瑟琳娜轻盈落地,行动无声:“我是暗夜女王,穿梭于阴影之中。”她指向武如意,“她被卡修斯·钢骨改造过,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齿轮心脏。”
李治低头看去,果然发现武如意颈侧有细微的金属纹路。他心中一寒:“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瑟琳娜突然侧身,隐形匕首击落一支射向李治的毒针,“有人不想让陛下知道太多。”
莉莉丝·夜莺从帷幔后走出,黑裙上的血玫瑰仿佛活物般扭动:“瑟琳娜,你越界了。”她的声音魅惑如歌,“陛下,别听信谗言。我才是来帮您的...”
瑟琳娜冷笑:“用你的毒针和幻术帮忙吗?”她突然甩出三枚飞镖,直取莉莉丝面门。
两个女子在殿中激战,身影如鬼魅。李治护着武如意,心中惊涛骇浪——这些神秘人物究竟从何而来?为何都聚集在宫中?
突然,殿门被撞开。萧蔷带着侍卫冲了进来:“护驾!有刺客!”
瑟琳娜和莉莉丝对视一眼,同时跃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李治从浅眠中惊醒。昨夜种种如梦幻泡影,但怀中武如意颈侧的金属纹路却真实存在。
他悄悄掀开她的衣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武如意的锁骨下方,皮肤之下竟是精密的齿轮结构!一颗透明水晶镶嵌其中,里面可见微小的蒸汽流动。
“陛下发现了?”武如意突然睁开眼,眼神冰冷机械,“那就不能再留你了。”
她五指成爪,直掏李治心口!速度之快,绝非常人所能!
危急时刻,一支冰箭射入,精准击中武如意手腕。奥兰多·霜语破窗而入,冰霜巨剑带起寒风:“钢骨的傀儡,也敢猖狂!”
武如意(或者说,占据武如意身体的存在)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霜语,你永远慢一步。”她胸腔打开,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心脏,“蒸汽革命即将到来,永冬也无法阻挡!”
两人在殿中激战,机械与冰霜碰撞。李治趁机退出殿外,却撞上一人胸膛。
卡修斯·钢骨站在阳光下,机械义肢泛着冷光:“陛下,看到未来的力量了吗?”他胸膛的齿轮心脏缓缓转动,“加入我们,大唐将开启新时代。”
李治镇定下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时序守护者’。”钢骨微笑,“有人想加速时代,有人想延缓时代。而陛下您,将决定大唐走向何方。”
这时太监王德匆匆跑来:“陛下!萧才人她...”
李治打断他:“传朕旨意,赐萧才人明珠一斛,西域香料十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钢骨一眼,“告诉萧才人,朕今晚再去探望她。”
钢骨挑眉:“明智的选择,陛下。那么作为回报...”他递过一个铜制怀表,“当这颗齿轮停止转动时,就是‘镜冢’开启的时刻。届时,十二面铜镜将映照出大唐最终的命运。”
怀表在李治手中咔嗒作响,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仿佛敲在心上。
宫闱深处,暗涌正在汇聚。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