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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当部署:换衫藏针,暗接醉仙楼

双玉当账房内,烛火映着案上的狼首令牌与西域织物,李崇从箱底翻出一件粗布襕衫——布面洗得有些发白,领口、袖口都打了补丁,衣料是最寻常的麻质,连半分绣纹、标识都没有,递到陈默面前:“把你身上的玄镜司常服换了,这件襕衫无任何记号,穿出去像极了逃难来的后生,不会引人怀疑。”

陈默应声接过,刚要解腰间的淬毒短刀,李崇已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短刀先留下,刀身淬了狼毒,刀柄还有玄镜司的暗纹,万一被搜出,前功尽弃。”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磁石针,针身裹着一层薄革,“只带这个,藏在袖口的皮革暗袋里,这是玄镜司特制的,防刮还能录话,够你记录线索了。”

晚卿凑过来,接过磁石针,小心翼翼帮陈默缝在襕衫袖口的暗袋里,指尖还特意捋了捋布面,确保看不出半点凸起:“你可得小心,暗袋针脚我缝得牢,别勾到碗碟露了馅。”

陈默点头,换好襕衫,李崇又叮嘱:“醉仙楼的周掌柜,是咱们玄镜司的暗线,前两年查李砚堂时,他帮着传递过西市的客商消息,靠得住。你去了就说‘来寻活干,听说槐叶煮茶解乏’,‘槐叶’就是对接的暗号,他一听就懂。”

“周掌柜会怎么帮我?”陈默问道,毕竟是陌生的地界,他需得摸清底细才敢行动。

“他会说你是从河南逃难来的,父母双亡,没处去,收你当帮工。”李崇端起案上的茶,润了润喉,语气沉稳,“日常让你擦碗、收酒、搬酒坛,这些活计不显眼,方便你留意进出的客商——你重点盯‘带西域口音、穿胡服’的,尤其是腰间挂着狼首纹物件的,十有八九是转运异果的突厥人。”

陈默摸了摸袖口暗袋,确认磁石针稳妥,又把李崇说的暗号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才躬身道:“爹,我记住了,定不暴露身份,好好查线索。”

晚卿又塞给他一小袋碎银,藏在襕衫的内袋里:“要是周掌柜那边有需要,或是你要买点东西打掩护,别省着。有危险别硬扛,找机会往阿翠绣坊跑,阿翠会给你传信回双玉当。”

陈默接过碎银,攥在手里,转身往账房外走——粗布襕衫穿在身上,虽不如之前的常服舒服,却让他多了几分“寻常人”的模样,袖中暗袋里的磁石针轻轻硌着指尖,像在提醒他:此次醉仙楼之行,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是为了揪出长孙无忌与突厥勾结的证据,是为了没白死的玄镜司同伴,更是为了长安的安稳。

陈默到醉仙楼时,周掌柜正站在门口擦柜台,见他过来,随口问:“后生,找活干?会擦碗、搬酒吗?”陈默低声答:“会,求掌柜给口饭吃,槐叶煮茶,解乏。”周掌柜眼神一动,立刻引他往后厨:“正好缺个帮工,先试试,干得好就留下。”

接下来三日,陈默每日擦碗、搬酒、收酒,偶尔帮巷口胡饼摊的王三郎搬面粉——王三郎五十来岁,性子热,常喊他“小陈”,昨日还分了块刚烤好的胡饼给他,聊西市的新鲜事。陈默看似散漫,实则没放松警惕,袖中暗袋的磁石针始终带在身上,目光总留意着进出醉仙楼的客商,尤其是带西域口音、穿胡服的人。

第四日午后,一名穿深褐胡服的客商走进醉仙楼,腰间挂着半块狼首纹玉佩,说话带着明显的突厥口音,要了两坛葡萄酒,坐在角落喝。陈默端酒过去时,余光瞥见玉佩——与之前的狼首令牌、织物纹路一模一样,心里立刻清楚:这就是转运“胡地异果”的人!

果然,客商喝到一半,故意将装着杂物的皮囊掉在地上,珠子、碎布滚了一地,他低头看了看,没起身,似乎在等有人帮忙。陈默趁机上前,弯腰帮他捡珠子,将皮囊递过去:“客官,您的东西掉了。”

客商接过皮囊,上下打量陈默,突然从怀里摸出一颗青紫色果子,表皮有细微鳞纹,与感业寺食人花的花芯纹路相似,递给他:“胡地异果,解乏,帮工辛苦,拿着吃。”陈默指尖一僵,察觉果子不对劲,却怕打草惊蛇,接过果子,躬身道:“谢客官。”

客商笑了笑,没再说话,喝完酒便起身离开。陈默握着果子,本想立刻找周掌柜,把果子转呈李崇检测,却见周掌柜从后厨探出头:“小陈,后巷堆了些陶碗,去擦擦,等会儿要用来装酒。”陈默怕果子放在身上被人发现,又没时间交给周掌柜,便咬了咬牙,将果子塞进嘴里——他想着,先咽下去,等忙完再想办法吐出来,可果子一入口,就化了,一股腥气顺着喉咙滑下去,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陈默没多想,只当是果子易化,转身往后巷去,拿起陶碗开始擦——他还不知道,这颗“胡地异果”,会让他的身体,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陈默蹲在西市“醉仙楼”的后巷里,刚把最后一只陶碗擦净摞好,指尖忽然窜起一阵怪麻——不是夏末伏天闷出来的滞涩,是像有细沙在皮肉下滚,顺着指节往外顶。他慌忙抬手,粗布襕衫的袖口滑下来,竟见指腹的纹路正慢慢淡去,一层青灰鳞片顺着虎口往上铺,指甲尖“咔嗒”一声变尖变长,直接戳破了擦碗的麻布,泛着冷生生的光。

喉咙里突然发紧,他想应掌柜的“陈默,再取两坛酒来”,出口的却不是人声,是一阵细碎的“嘶嘶”声,舌尖也变得分叉,舔到嘴角时,满是陌生的腥气,盖过了巷口胡饼摊飘来的芝麻香。胳膊越来越沉,皮肤下像有东西在拱,襕衫的袖子“嗤啦”裂开道口子,几枚小小的脊刺顶了出来,露出底下覆着鳞片的小臂,凉得像巷角的井水。

他慌得往后缩,膝盖却猛地往外侧弯——不是常人的弯法,粗布裤子的大腿处“哗啦”裂了个大口子,原本的布鞋被撑破,脚掌变成了带蹼的爪子,指尖抓着青石板地,划出沙沙的响。更要命的是后腰,一阵钝痛后,一条青灰色的尾巴突然顶破裤腰,轻轻晃了晃,鳞片摩擦布料的涩感顺着脊椎往头顶窜,头上的幞头也滑落在地,露出额角开始长鳞的皮肤。

陈默盯着巷壁上自己的影子,心脏狂跳——那不再是个穿襕衫、扎幞头的酒肆帮工,而是一条伏在地上、脊背微微拱起的蜥蜴,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属于“陈默”的震惊与恐慌。这时巷口传来挑夫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掌柜的呼喊,他下意识地往柴堆后缩,尾巴却不受控地缠上了柴枝,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快,满是陌生的、属于冷血动物的节律,听着巷外唐朝的市井喧嚣,竟像隔了万重山。

又一阵麻意窜上后颈,他想抬手摸一摸,抬起来的却是覆着厚鳞的爪子,指尖还沾着柴屑,蹭到脸时,不是往日糙皮肤的触感,而是凉硬的鳞片擦过鳞片,“沙沙”的响。眼睛也开始发花,原本看巷口的胡饼摊是模糊的暖黄,此刻却能看清饼上每一粒芝麻,连墙缝里跑过的老鼠,身上的细毛都根根分明,可视野里的颜色却淡了,只剩青灰与暗黄,没了半分往日的鲜活——这异果,不仅改了他的模样,连他的感官都变了。

陈默伏在柴堆后,爪子死死抠着青石板的缝隙,心里翻来覆去都是“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跟着掌柜去西市收酒,路上帮西域客商捡过掉落的皮囊,那客商还塞了颗青紫色的果子给他,说是什么“胡地异果”,解乏得很,他当时没多想就吃了,难不成是那果子的缘故?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来查突厥客商与异果的,明明再坚持一会儿就能摸到长孙无忌与突厥勾结的证据,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看着柴堆旁掉落的、从突厥刺客身上扯来的狼首织物,心里满是绝望——从感业寺的食人花,到醉仙楼的异果,长孙无忌步步紧逼,就是要让他死,让他连查案的机会都没有。

“陈默?陈默你躲哪儿去了!客人还等着酒呢!”掌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嗒嗒”响,震得他尾巴又往柴堆里缩了缩。他急得想喊“我在这儿”,喉咙里却还是只有“嘶嘶”声,连半点人声都挤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他没偷没抢,没惹过谁,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青灰蜥蜴?难道是那西域客商的果子有问题,还是自己冲撞了巷口那尊没人拜的土地公?无数念头在脑子里转,可身体的变化却没停,头顶的鳞片已经漫到了发间,原本还能感觉到的头发丝,此刻只剩鳞片下的僵冷,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敢缩在柴堆阴影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变回去。

掌柜的手刚拨开柴枝,目光就撞进陈默那双还留着人味的眼睛里,随即又落到他覆满鳞片的脊背和晃悠的尾巴上,吓得往后一蹦,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哐当”一声,扯着嗓子喊:“异怪!柴堆里有青鳞异怪!”

这一喊,巷口的人全涌了过来——卖胡饼的王三郎举着铁铲,挑柴的两个壮汉扛着木棍,连隔壁布铺的伙计都攥着剪刀跑了来,围成一圈把柴堆堵得严严实实。“莫不是冲撞了什么邪神,才变出这东西?”“可别让它跑了,要是咬了人、祸了西市,咱们都没好果子吃!”议论声里满是恐慌,有人已经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柴堆砸了过来。

陈默吓得往柴缝里缩,石头擦着他的脊背砸在青石板上,鳞片被蹭得生疼,一阵麻意顺着脊椎窜上来。他想解释,想告诉他们“我是陈默,不是异怪”,可喉咙里只挤出细碎的“嘶嘶”声,反而让围过来的人更慌——王三郎举着热乎的胡饼就扔了过来,饼皮烫在他的爪子上,瞬间起了一片红痕,疼得他猛地甩了甩尾巴,却不小心扫到了旁边的壮汉。

“还敢动!”那壮汉怒喝一声,举起木棍就往柴堆里戳,木棍擦着他的尾巴尖过去,砸断了几根柴枝,碎木渣溅得他满脸都是。陈默知道再待下去必死无疑,拼着疼,用爪子扒开柴堆的缝隙,想往巷角的墙洞钻——可刚探出头,就被另一个伙计用剪刀挡住了路,剪刀尖对着他的脑袋,寒光闪闪。

“别让它钻洞!砸它的头!”有人喊着,又一块石头飞了过来,这次砸中了他的额头,鳞片下一阵钝痛,眼前瞬间发黑。他心里满是绝望,明明昨天还和这些人一起在巷口吃胡饼、聊家常,怎么今天就成了他们要围杀的“异怪”?身体还在不受控地发抖,冷血动物的本能让他想逃,可周围全是人,连一丝缝隙都快没了,只能死死伏在柴堆里,任由石头、木棍不断砸过来,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熟悉的巷子里,死在这些往日的熟人手里?

后厨暗阁:镇鳞初醒,半鳞半人

周掌柜见人群举着木棍、石头往柴堆砸,心里急得发慌——他一眼认出柴堆缝隙里露着的薄刃,是玄镜司特制的,再看那异怪的眼睛,分明是陈默的模样,当下立刻喊:“大家别乱砸!这异怪怕火,后厨有火钳和松油,我去取来,咱们烧它的尾巴,别让它反扑伤了人!”

这话一出,人群果然停了手——谁都怕被异怪咬,听有稳妥法子,都往后退了两步,跟着周掌柜往后厨去。周掌柜趁机绕到柴堆后,飞快从袖中摸出一小包褐色粉末,塞进柴缝里,又压低声音,对着柴堆里的陈默“嘶”了两声(模仿他刚才的声音,示意安全),才转身跟着人群去了后厨。

陈默在柴堆里,见人群走了,连忙用爪子扒开柴缝,捡起那包粉末——粉末裹着油纸,上面画着极小的玄镜司纹章,他立刻明白是周掌柜给的,想都没想,就用爪子沾了点,往额角的鳞片上抹。

刚抹上去,一阵清凉就顺着鳞片往下渗,比之前异果带来的麻意舒服多了。他又往手臂、脊背的鳞片上抹,没过多久,原本蔓延到脖颈的青灰鳞片,竟慢慢往后退,尾巴也开始变短,带蹼的爪子渐渐收拢,指尖的尖甲褪去,露出熟悉的指腹——只是指腹边缘,还留着一圈淡青鳞纹,没完全消失。

喉咙里的“嘶嘶”声也淡了,他试着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点人声,虽然带着点细碎的嘶音,却能听清:“周……周掌柜……”

这时,周掌柜提着空的火钳回来,见人群没跟来(他故意让伙计引着众人找松油,拖延时间),立刻蹲在柴堆旁,拨开柴枝:“小陈,快跟我走,去后厨暗阁!”

陈默撑着身子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没完全变回来——身上的粗布襕衫早已破烂,露出的小臂上还留着几片零星的青鳞,尾巴缩成了半尺长,贴在腰后,能勉强藏在破衣里,脚掌变回了人脚,却仍带着淡淡的蹼痕,眼睛里还留着夜视的清明,看东西依旧能看清细枝末节,只是视野里的颜色,终于恢复了几分鲜活,不再是满目的青灰。

“我……这是?”陈默摸了摸小臂的鳞片,又摸了摸腰后的短尾,声音里满是疑惑——没变回全人,却也不再是蜥蜴,半人半妖的模样,透着几分怪异。

“这是‘镇鳞散’,玄镜司专门应对突厥异毒的。”周掌柜扶着他,快步往后厨走,“李统领早料到突厥异果毒性烈,让我提前备着,这药不能完全解毒,只能压制毒性,把你从蜥蜴变回来大半,剩下的鳞片和尾巴,得等找到异果的解药才能消。”

后厨的暗阁在储物架后面,周掌柜移开架子,露出一道半人高的门,引着陈默进去——暗阁里堆着些干柴,还摆着一张小床,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周掌柜点亮油灯,递给陈默一件干净的短褂:“先换上,这短褂腰口宽,能遮住尾巴。你别嫌模样怪,总比当异怪被人打死强,而且这半鳞的模样,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你眼睛是不是还能看清细东西?夜里也能看见?”

陈默点头,换上短褂,果然遮住了腰后的短尾,小臂的鳞片藏在袖里,不仔细看,和寻常人没两样。他摸了摸袖口的暗袋,确认磁石针还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问道:“周掌柜,那狼首纹的突厥客商,还在西市吗?”

“没走,刚才我去后厨时,见他在隔壁胡商的铺子里,好像在等什么人。”周掌柜坐在小床沿,压低声音,“李统领让我给你带话,说你不用急着回双玉当,先在暗阁养着,等毒性稳了,接着查那客商——你现在半人半妖,夜里能看清东西,嗅觉也比以前灵,说不定能摸清他藏异果的地方。”

陈默抬手,看着指腹边缘的淡青鳞纹,心里虽有些介意这半人半妖的模样,却很快定了神——比起能不能变回全人,更重要的是查完线索,揪出长孙无忌与突厥的勾结。他攥了攥拳,指尖的鳞纹泛了点光,声音带着点嘶音,却依旧坚定:“我知道了,等夜里,我就去盯那客商,定要找到他藏异果的地方,还有异果解药的下落。”

周掌柜见他没被模样影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递给他一块胡饼:“先吃点东西,补充力气,夜里我帮你望风,你小心点,要是遇着危险,就往暗阁跑,我给你留着门。”

陈默接过胡饼,咬了一口,熟悉的芝麻香在嘴里散开,比之前变蜥蜴时尝到的腥气舒服多了。他靠在暗阁的墙上,摸了摸腰后的短尾,又摸了摸袖口的磁石针——半人半妖又如何?只要还能查案,还能护着长安的安稳,这模样,他能忍。

夜色渐深,西市的店铺渐渐关了门,只有醉仙楼后厨的暗阁里,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陈默换好周掌柜给的深色短褂,将小臂的鳞片藏得严严实实,腰后的短尾贴在身上,悄悄推开暗阁的门——他的眼睛在夜里亮着淡淡的青光,能看清后厨外每一道影子,嗅觉也变得灵敏,能闻到远处胡商铺子里,飘来的、与那“胡地异果”相似的腥气。

长孙无忌的阴谋还没破,突厥的异果还在流转,他的查案之路,还得接着走——哪怕是半人半妖的模样,也绝不会停下。

胡铺夜探:鳞爪助踪,暗寻解药

陈默贴着后厨的墙根往外挪,腰后的短尾紧紧贴在衣料上,生怕扫到墙角的杂物发出声响。夜里的西市静得只剩虫鸣,他的眼睛却亮着淡淡的青光,能看清百米外胡商铺子门楣上的裂纹,嗅觉更是灵敏得惊人——除了巷角污水的馊味、远处酒肆的酒香,还清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腥气,和那“胡地异果”的味道一模一样,正从隔壁“胡记香料铺”里飘出来。

那正是白日里突厥客商去过的铺子。陈默压低身子,像猫一样窜过巷口,躲在香料铺对面的断墙后,指尖摸向袖口暗袋——磁石针还在,他轻轻将针取出,贴在断墙上,对准香料铺的门,准备记录里面的动静。

铺子里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带着突厥口音,透过磁石针清晰传进陈默耳中:“那青鳞异怪没被打死?周掌柜取火钳时,我见他往柴堆塞了东西,莫不是有人帮那怪物?”

“管他死没死!长孙大人只让咱们把剩下的异果藏好,明日一早用马车运去感业寺,和那食人婆罗花放在一起——异果的解药在婆罗花的花芯里,只有用花芯汁混着玄镜司的镇鳞散,才能解异果的毒,可谁能去摘那吃人的花?”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解药在食人婆罗花的花芯里!他攥紧爪子(指尖的尖甲已能收放,此刻为了隐蔽,只留了半寸),正想再听,铺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要出来查看。

他立刻缩到断墙后,屏住呼吸。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正是白日里的突厥客商,腰间还挂着那半块狼首纹玉佩,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往巷口扫了一圈。陈默的心脏狂跳,生怕被发现,却见客商扫到断墙时,突然皱了皱眉——他的嗅觉虽不如陈默,却也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鳞腥味,刚要上前查看,对面突然传来周掌柜的咳嗽声,还夹杂着“伙计,快把后厨的柴搬进来,夜里要着凉”的喊声。

客商被喊声吸引,转头往醉仙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深究,转身回了香料铺,把门牢牢锁上。陈默松了口气,知道是周掌柜在帮他打掩护,连忙绕到香料铺的后窗——窗纸破了个洞,他凑过去,借着夜视的能力,看清铺子里的情形:墙角堆着十几个黑布囊,囊口露着青紫色的异果,旁边还放着一盏油灯,两名突厥人正坐在桌前擦拭弩箭,箭尾依旧刻着狼首纹。

他正想记录下布囊的数量,脚下突然踩空,一块碎石滚到了墙角,发出“咔嗒”一声。铺子里的突厥人立刻警觉,拔刀就往窗边来:“谁在外面?”

陈默知道藏不住了,转身就往断墙后跑。突厥人追了出来,举着刀劈向他的后背——陈默下意识侧身,后背的衣料被刀划开,露出几片青鳞,刀砍在鳞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鳞片没破,却震得他后背发麻。

“青鳞异怪!果然是你!”突厥人怒吼一声,另一人也追了上来,举着弩箭对准陈默的胸口。陈默看着弩箭的寒光,突然想起自己的短尾,猛地转身,尾巴一甩,缠住了突厥人的脚踝——那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弩箭射偏,钉在了断墙上。

趁这间隙,陈默扑上前,指尖的尖甲划破了另一突厥人的手腕,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他没下死手,只想逼问更多线索:“感业寺的食人婆罗花,明日要运多少异果过去?除了你们,还有谁在帮长孙无忌?”

突厥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肯开口,反而伸手去摸腰间的短刀。就在这时,周掌柜带着两名醉仙楼的伙计(都是玄镜司的暗线)跑了过来,手里举着木棍,大喊:“小陈,我们来帮你!”

两名突厥人见对方人多,知道讨不到好处,爬起来就往香料铺跑,关门时还不忘把桌上的黑布囊往怀里塞。陈默想追,却被周掌柜拉住:“别追!他们手里有弩箭,而且明日要运异果去感业寺,咱们正好顺着这条线,去感业寺摘婆罗花芯,给你找解药!”

陈默停下脚步,摸了摸后背的鳞片,又摸了摸腰后的短尾——刚才刀砍在鳞上没受伤,这半妖的模样,竟也成了防身的本事。他捡起地上的磁石针,确认里面录下了“解药在婆罗花芯”的对话,才跟着周掌柜往醉仙楼走。

回到后厨暗阁,周掌柜帮陈默检查后背的伤口——鳞片没破,只是下面的皮肉被震得发红。周掌柜叹了口气:“还好有这些鳞片护着,不然你今日就得挨一刀。明日我帮你混在运香料的马车里,一起去感业寺,你负责找食人婆罗花的花芯,我帮你望风,咱们拿到解药,你就能变回全人了。”

陈默看着自己小臂上的青鳞,指尖轻轻摩挲着——从全人到蜥蜴,再到如今的半人半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可听到“能变回全人”时,心里却没有太多狂喜,只想着:拿到解药是一方面,更要截下那些异果,不能让长孙无忌再用这东西害人,还要把感业寺的食人花也烧了,绝了突厥人的藏尸地。

他将磁石针藏回暗袋,又把袖中的镇鳞散摸出来——只剩小半包了。“明日去感业寺,得小心些。”陈默的声音还有点细碎的嘶音,却比夜里初变时清晰多了,“那食人婆罗花吃了玄镜司的同伴,摘花芯时,我去引开它的注意,你们趁机摘。”

周掌柜点头,又递给他一块干粮:“夜里先歇会儿,养足力气。不管你是半人还是半妖,咱们都是为了查长孙无忌的阴谋,没人会嫌你怪。”

陈默接过干粮,靠在暗阁的小床上,腰后的短尾轻轻晃了晃,眼睛里的青光渐渐淡了些。窗外的月色透过暗阁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小臂的青鳞上,泛着淡淡的光。他摸了摸暗袋里的磁石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日感业寺之行,既要拿到解药,更要断了长孙无忌与突厥勾结的这条线,哪怕靠这半鳞半爪,也绝不会输。

月夜感业:暗探藏踪,箭刻狼纹

永徽元年秋夜,感业寺的月色薄得像一层霜,洒在青石板路上,连禅房的木窗棂都染了几分冷意。陈默身着灰布杂役服,腰间束着粗麻绳,手里提着半桶泔水,看似在清理寺内杂物,眼底却藏着玄镜司特有的锐利——他奉李崇密令潜入感业寺,明面上是查“先帝才人武氏旧案”,实则要暗中监视当今陛下李治,留意他与感业寺旧人的往来。

此前他已在寺里待了三日,白日里翻查寺中留存的旧档,故意对着“武氏剃度文书”反复琢磨,引得寺中老僧以为他真是来查案的官差,倒也少了几分提防。此刻夜色渐深,僧人们早已归禅房歇息,陈默提着空桶,脚步轻得像猫,绕开巡逻的小沙弥,往寺西的偏僻禅房去——那是武如意的住处,也是这几日他重点留意的地方。

刚走到老槐树下,就见武如意禅房的烛火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两道相拥的身影,其中一道身着便服,身形挺拔,陈默一眼就认出是李治——陛下果然又私自来了感业寺!他立刻矮下身,藏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后,右手悄悄探入袖中,摸出一枚玄镜司特制的磁石针——针身细如发丝,尾端缠着极细的铜丝,贴在木墙上,便能将屋内的对话清晰记录在针身的磁纹里,比寻常纸笔更隐蔽,也不怕被人搜出。

陈默屏住呼吸,将磁石针轻轻贴在禅房的木窗下,屋内的对话立刻透过针身传了过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温情与决绝:“如意,朕今日在政事堂又被国舅逼了,他非要立陈王为太子,朕连半分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是李治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随后便是武如意的哽咽声,软而坚定:“陛下莫急,臣妾能等。待陛下稳住朝堂,接臣妾回宫,臣妾定帮陛下想办法,绝不让国舅再这般掣肘。”

“朕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李治的声音沉了些,“再过几日,朕便找借口调些禁军来寺外值守,既护你安全,也能找机会接你出去——陈王那边,朕也绝不会让他轻易坐稳太子之位。”

陈默指尖微顿,磁石针已将这些话尽数记录。他正想收回针,屋内的烛火突然晃了晃,似乎有人要出来,连忙收回手,将磁石针藏进袖中贴身的暗袋里,转身装作清理槐树根的杂物,余光却盯着禅房的门。

片刻后,李治身着便服,带着两名侍卫悄悄从禅房出来,脚步匆匆往寺门去,武如意送到门口,只站了一瞬便退回禅房,烛火很快就灭了。陈默待李治的身影消失在寺门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决定即刻将磁石针送回玄镜司,把今日的发现禀报李崇。

出了感业寺,驿道上静得只剩虫鸣,月色洒在道旁的荒草上,影影绰绰。陈默加快脚步,右手始终按在袖中——那里藏着淬了狼毒的短刀,玄镜司执行任务,从不离防身之物。

突然,两道黑影从道旁的荒草里窜出,蒙面黑衣,手里握着弩箭,箭头泛着冷光,对准陈默的胸口就射!“小心!”陈默下意识侧身,弩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带起一阵冷风,颈间立刻划开一道血痕,温热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流。

他抬手摸了摸颈间的伤口,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短刀已握在手中。两名黑衣人见一箭未中,再次拉满弩弓,陈默却注意到,第二支弩箭的箭尾,刻着一个极小的狼首纹——那是陈王忠的标识!陈王忠母微势弱,平日里看似怯懦,竟暗中养了刺客?

“你们是陈王的人?”陈默喝问一声,趁黑衣人愣神的间隙,快步上前,短刀横扫,劈向左侧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吃痛,弩弓“哐当”掉在地上,右侧的黑衣人见状,挥着刀扑过来,陈默侧身躲开,刀背狠狠砸在他的后颈,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左侧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荒草里跑,陈默追了两步,见对方跑得极快,又怕袖中的磁石针出事,便停了下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弩箭,指尖摩挲着箭尾的狼首纹,心里满是凝重——陈王忠背后定有人撑腰,不然以他的势力,根本养不起突厥刺客(方才黑衣人出刀的手法,带着突厥部族的狠厉,绝非中原寻常杀手)。

陈默撕下衣角,草草包扎好颈间的伤口,将弩箭与袖中的磁石针一并收好,快步往长安城内去。月色依旧清冷,驿道上的血迹很快就会被夜露冲淡,可他心里清楚,今日之事绝非偶然——李治与武如意的私会、陈王忠的突厥刺客、长孙无忌的强势,这几股势力缠在一起,长安的暗流,怕是要更汹涌了。

他必须尽快回到“双玉当”,把磁石针交给李崇,再将弩箭上的狼首纹告知父亲——这场围绕着宫闱与朝堂的较量,玄镜司已不能只做旁观者,而陈王忠这枚看似不起眼的棋子,或许藏着更关键的阴谋。

双玉当密议:磁纹显秘,狼首牵谋

陈默赶回长安城内时,已近子时,街上的店铺早已关了门,只有“双玉当”的幌子还挂在檐下,双鱼穗子在夜风中轻轻晃,铺内亮着一盏暖黄的烛火——晚卿知道他今日要回,特意留了门。

他刚走到铺前,门就被拉开,晚卿披着件月白外衫,手里还拿着药盒,见他颈间渗血的衣角,脸色瞬间变了:“怎么伤了?是不是出事了?”说着,连忙拉他进屋,关上门,又让阿翠去灶房温些姜茶,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解开陈默颈间的包扎,用温水擦去血迹。

伤口不算深,却划得长,晚卿用棉签蘸着金疮药轻轻涂抹,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语气里满是担忧:“玄镜司的任务向来凶险,你可不能再这样冒失了,要是伤着要害,我……”

“我没事,只是擦了一下。”陈默握住她的手,语气放软,“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跟爹说。”话音刚落,李崇就从账房走了出来,身着常服,却依旧带着统领的沉稳,见陈默手里攥着东西,立刻道:“进账房说,阿翠,守好门,别让外人进来。”

进了账房,陈默先从袖中掏出那枚磁石针,放在案上——针身细如发丝,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尾端的铜丝还缠得整齐。随后又将那支突厥弩箭放在一旁,指着箭尾的狼首纹:“爹,这是今日在感业寺外遇刺时,刺客留下的弩箭,箭尾的狼首纹,是陈王忠的标识,而且刺客出刀的手法,是突厥部族的路数,绝非中原杀手。”

李崇拿起弩箭,指尖摩挲着狼首纹,眼神沉了沉:“陈王忠?他母微势弱,平日里在宫中连话都不敢多说,竟暗中养了突厥刺客?背后定然有人撑腰,十有八九是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要立陈王为太子,若是让你查出陛下与武如意的往来,传出去,立陈王的理由就站不住脚,所以才派人灭口。”

陈默点头,又将磁石针递给李崇:“爹,您用玄镜司的磁纹镜看看,这是今日在武如意禅房外录下的对话,陛下和武如意的私会,全记在上面了。”

李崇立刻从案下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背刻着玄镜司的纹章,镜面磨得光亮,他将磁石针贴在镜面上,转动镜后的铜钮,镜中渐渐浮现出细碎的磁纹,随着转动,李治与武如意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国舅非要立陈王为太子,朕连半分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待陛下接臣妾回宫,臣妾定帮陛下想办法……”“……找借口调禁军来寺外值守,找机会接如意出去……”

听完对话,账房里静了片刻,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神色。李崇放下磁石针,沉声道:“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接武如意回宫,还要跟长孙无忌争权,陈王忠不过是长孙无忌手里的棋子,刺客刺杀你,一是怕你泄露陛下私会的事,二是想警告玄镜司,别多管闲事。”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陈默问道,“我还回感业寺潜伏吗?”

“回,不仅要回,还要更小心。”李崇抬眼,语气坚定,“你继续查武如意的旧案,表面上别露半点监视陛下的痕迹,暗中留意陛下会不会真调禁军去寺外,还有陈王忠那边的动静,看看他还会不会派刺客。另外,我明日会让人去查突厥刺客的来源,看看是通过哪个渠道进入长安的,是不是和之前李砚堂勾结突厥的路子有关联。”

正说着,晚卿端着姜茶进来,放在案上,轻声道:“爹,阿默,喝口姜茶暖暖身子,阿默伤口还没好,明日回感业寺,可得多带些金疮药,要是再遇着刺客,别硬拼,先保住自己。”

陈默接过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夜路的寒意,他看着晚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李崇看着两人,又看了看案上的磁石针与弩箭,缓缓道:“长安这趟浑水,是越来越深了。陛下、长孙无忌、武如意、陈王忠,还有背后的突厥势力,缠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玄镜司的职责是护长安安稳,既不能偏帮任何一方,也不能让阴谋危及朝堂,往后行事,更要慎之又慎。”

陈默将磁石针重新藏进袖中,又把弩箭交给李崇保管,喝尽杯中的姜茶,眼神坚定:“爹,我记住了。明日一早,我就回感业寺,定不会让玄镜司失望。”

夜已深,“双玉当”的烛火渐渐暗了下去,账房里的密议也告一段落。陈默躺在床上,颈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却没半点睡意——他想起禅房里相拥的身影,想起箭尾的狼首纹,想起李崇的叮嘱,心里清楚,接下来在感业寺的日子,只会比之前更凶险,而长安的暗流,也才刚刚开始真正涌动。

陈默在杂役房攥着短刀挨到天微亮,晨钟刚撞第一声,就拎着泔水桶往厨房去——按昨日刺客的计划,今日厨房的水里该藏着迷药,他得先破了这局,才能安全撤离。

刚到厨房门口,就见水缸里的水泛着一层淡绿,指尖蘸了点尝,果然有淡淡的麻味,正是玄镜司典籍里记载的“迷魂草汁”。陈默不动声色,从袖中暗袋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那是李崇给他的“解迷散”,之前查李砚堂时常用,撒一点就能中和迷药。他假装舀水擦桶,趁厨房没人,飞快将解迷散撒进水缸,搅了搅,才提着泔水桶往外走。

躲在墙角的两名突厥刺客见他“如常”提桶,以为迷药起效,悄悄跟了两步,刚要上前,陈默突然转身,短刀刀背狠狠砸在左侧刺客的后颈,对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右侧刺客见状拔刀,陈默侧身躲开,伸手扯下他腰间的织物——上面绣着极小的狼首纹,还沾着点食人婆罗花的黄汁。刺客慌了,转身就往寺外跑,陈默没追,怕暴露身份,只将晕过去的刺客捆好,藏在柴房,又把狼首织物、床底的狼首令牌都收好,才提着空桶,混在早起洒扫的沙弥里,悄悄出了感业寺。

赶回双玉当时,李崇正等着他,晚卿已温好了粥。陈默将狼首令牌、织物放在案上,又把磁石针(录有食人花刺客对话)递过去,把感业寺的事一五一十说清:“刺客供词没问,但从他们的话里能听出,长孙无忌让突厥人运了‘胡地异果’,说是要毒杀知情者,还提到会通过西市的据点转运。”

李崇摩挲着狼首织物,点头道:“醉仙楼是西市西域客商的聚集地,之前就是李砚堂与突厥对接的暗点,定是长孙无忌接手了这个渠道。你不能再以玄镜司身份行动,得伪装成帮工,潜入醉仙楼蹲守,查那‘胡地异果’的下落,还有转运异果的突厥客商。”

说着,李崇从箱里拿出一件粗布襕衫,收回他的淬毒短刀,只给了一枚小型磁石针:“藏在袖口皮革暗袋里,防刮。醉仙楼周掌柜是咱们的暗线,对接暗号是‘槐叶煮茶’,他会帮你打掩护。记住,别暴露身份,有情况先自保,再找周掌柜传信。”

晚卿帮陈默把磁石针藏好,又塞给他一小包解迷散:“万一再遇着迷药,别慌,记得用。要是实在危险,就往‘阿翠绣坊’跑,阿翠会帮你。”陈默点头,喝了碗粥,换好襕衫,便往西市醉仙楼去——从感业寺暗探到醉仙楼帮工,他的任务还没结束,长孙无忌与突厥的阴谋,还得接着查。

荒院花噬:突厥异植,狼首续谋

陈默次日一早赶回感业寺时,晨钟刚撞过三声,寺里的小沙弥正忙着洒扫,他依旧提着泔水桶,装作杂役,脚步却悄悄往寺后荒院瞥了眼——那处荒院常年锁着,昨日回寺时,竟见院门上的铜锁断了,还透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与寺里的苦艾味格格不入,让他多留了心。

白日里翻查武氏旧档时,陈默故意找老僧搭话:“师父,寺后那荒院,怎么常年锁着?昨日我见锁断了,还以为要清理呢。”老僧闻言,脸色骤变,连忙摆手:“不可去!那荒院几十年前就废了,里头长了些怪花,吃虫还不算,前几年有个杂役误闯,再也没出来,后来就一直锁着,断了的锁……许是野狗撞的,你可千万别靠近!”

“怪花?”陈默故作惊讶,心里却起了疑——能吞人的花,绝非中原所有,倒像之前查李砚堂时,听突厥俘虏提过的“食人婆罗花”,性喜腐肉,常被突厥部族用来掩盖尸迹,难道这荒院,藏着与突厥刺客有关的秘密?

待到入夜,僧人们都睡熟了,陈默提着空桶,绕开巡逻的沙弥,悄悄往荒院去。院门上的铜锁果然断在地上,腐味比白日里更浓,混着些腥气,顺着门缝往外飘。他从袖中摸出短刀,轻轻推开院门,月色洒在院内,荒草齐腰深,正中央竟长着三株半人高的怪花——花瓣呈暗紫色,边缘翻卷如獠牙,花芯里淌着黏腻的黄汁,几只夜虫飞近,瞬间被花瓣卷住,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正是食人婆罗花!

陈默刚要上前,就见两道黑影从荒草里出来,正是昨日刺杀他的突厥刺客打扮,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玄镜司的杂役服——是李崇派来暗中接应他的同伴!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连忙矮下身,藏在断墙后,袖中的磁石针再次摸了出来,贴在断墙上。

“这玄镜司的人,还敢来查,幸好咱们发现得早。”左边的刺客声音粗哑,带着突厥口音,将尸体往食人婆罗花旁拖,“把他丢进去,不出半个时辰,就剩不下半点痕迹,省得被人发现。”

右边的刺客从怀里掏出一枚狼首令牌,擦了擦上面的灰:“长孙大人说了,陈王殿下的事,绝不能出岔子,那姓陈的小子(指陈默)手里有能录话的玩意儿,明日咱们再找机会,引他来荒院,让婆罗花吞了他,永绝后患!”

“放心,明日我去厨房放些迷药,他每日都去提泔水,一准能引过来。”左边的刺客说着,将尸体推向食人婆罗花,暗紫色的花瓣立刻卷了过来,发出“滋滋”的声响,腐味瞬间浓了几分,看得陈默指尖发紧。

就在这时,陈默袖中的短刀不小心碰到了断墙,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谁在那儿?”右边的刺客立刻转头,拔刀就往断墙这边来。陈默知道藏不住了,猛地起身,短刀横扫,劈向刺客的手腕,同时往后退,故意往食人婆罗花的方向引——他知道这花只认活物的动静,却怕火,方才进来时,特意在袖中藏了火折子。

刺客追得急,没注意脚下的荒草,正好撞在一株食人婆罗花旁,暗紫色的花瓣立刻卷向他的胳膊,刺客疼得大叫,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另一名刺客见状,连忙上前去救,陈默趁机掏出火折子,吹燃后扔向食人婆罗花的花茎——花茎怕火,遇火立刻蜷缩起来,卷着刺客胳膊的花瓣也松了,刺客趁机挣脱,却已被花汁灼伤,胳膊红肿一片。

“你找死!”两名刺客怒目圆睁,一起扑向陈默。陈默侧身躲开,刀背砸在左边刺客的后颈,刺客踉跄着扑向另一株食人婆罗花,这次花瓣卷得更快,直接缠住了他的腰,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右边的刺客见状,吓得转身就跑,陈默追了两步,见他往寺外跑,怕追出去暴露身份,便停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狼首令牌——令牌上除了狼首纹,还刻着一个极小的“长孙”字样,果然是长孙无忌的人!

陈默待刺客的身影消失,才快步走出荒院,将铜锁重新挂在门上,又用杂草盖住地上的血迹与火折子灰烬。他摸了摸袖中的磁石针与狼首令牌,心里满是凝重——食人婆罗花是突厥异植,长孙无忌竟通过突厥渠道将这花运进感业寺,用来掩盖杀痕,还让突厥刺客配合陈王忠,既要杀他灭口,又要掩盖与突厥的勾结,这背后的阴谋,比他想的更可怕。

回到自己的杂役房,陈默将狼首令牌藏进床底的暗格里,又检查了袖中的磁石针——白天录下的老僧话、夜里录下的刺客对话,都完好地存在磁纹里。他知道,这荒院的食人花与狼首令牌,都是关键线索,必须尽快禀报李崇,只是明日刺客还要引他去荒院,他若突然离开,定会引起怀疑,只能再等一晚,待明日躲过刺客的算计,再悄悄回双玉当。

窗外的月色依旧清冷,杂役房里的烛火亮了一瞬便灭了。陈默躺在床上,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荒院里食人婆罗花“滋滋”的声响,手里攥着短刀,眼神坚定——无论这感业寺藏着多少凶险,无论长孙无忌的阴谋有多狠,他都要查下去,绝不能让玄镜司的同伴白死,更不能让突厥的异植与阴谋,在长安的土地上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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