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寒意骤然凝固，灼华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指尖凝出细碎的冰碴。
下一秒，数根手臂粗的冰柱猛地从地面拔地而起，带着尖锐的寒气直刺楚明野。
楚明野瞳孔骤缩，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侧身翻滚，冰柱擦着他的肩甲砸在墙上，碎裂的冰屑溅了他满脸。
“你不是水系异能？”楚明野撑着地面起身。
他一直以为灼华的能力仅限于操控水流，却没料到对方竟能将水凝结成如此锋利的冰刃，甚至能直接从无水中催生冰柱。
所以灼华是双系异能。
灼华没回答，只是勾了勾唇角，眼底翻涌着冰冷的决绝。
周身的异能彻底失控，不仅有冰刃在他周身盘旋，地面还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转眼就化作数道水鞭，狠狠抽向围上来的异能者。
他要推翻人类建立的秩序，要为所有被排斥的异类争一块生存之地。
只有这样，他才不用再担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用再日夜提防背后的刀。
跟随楚明野的异能者远比想象中强大。
灼华以一敌众，冰刃与火舌碰撞，水鞭与铁棍交织，没过多久，他的手臂就被火焰燎出一片红肿，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就在打手挥舞着狼牙棒，朝着灼华的后脑狠狠砸来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斜侧冲出。
江芯一脚踹在对方手腕上，狼牙棒“哐当”落地。
她握着腰间的鸳鸯刀，刀刃上还沾着对付丧尸的血，眼神凌厉，“想偷袭？先过我这关！”
“江芯！”打手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要和他一伙，与整个基地为敌吗？”
“mad，少废话！”江芯啐了一口，握着刀迎向冲上来的异能者，“要打就打，别扯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灼华看着江芯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混乱中，又一道身影跃起。
苏煜不再假装对付外围的丧尸，而是踩着几个异能者的膝盖、肩膀，一个翻身落在江芯背后。
他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钢管，语气里满是不耐：“最烦你们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我的后背可交给你了。”江芯侧头看了他一眼，刀刃划出一道寒光，劈断了袭来的铁链。
“那就干呗。”苏煜笑了笑，钢管横扫，将靠近的异能者、普通人逼退。
灼华收回目光，不再分心，冰刃再次提速，直取一个火系异能者的咽喉。
楚明野虽然对上他时始终畏手畏脚，周围的人却早已杀红了眼——他们看着同伴被冰刃刺穿、被水鞭抽得皮开肉绽，想要灭掉丧尸的心思已经达到了顶峰，连带着对江芯和苏煜也没了丝毫留情。
楚明野看着眼前的混乱，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他看着江芯被围攻，看着苏煜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里的挣扎越来越剧烈。
“首领！江芯和苏煜是叛徒，不能留！”有人嘶吼着，手里的刀刺向江芯的后背。
“说不定他俩早就被感染了，是高级丧尸！”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异能朝着苏煜的方向轰去。
楚明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已经消失。
他猛地冲上前，异能化作锋利的风刃，直逼江芯的后心。
江芯察觉到时已经晚了，风刃擦着她的肋骨划过，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苏煜想上前帮忙，却被楚明野的雷电劈中，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刚想起身，就被一个人用铁棍砸中后脑，缓缓倒了下去。
“江芯！苏煜！”就在这时，林深和林浅带着浑身是伤的沈星辞，冲了过来。
林浅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声音里满是慌乱和愤怒，“楚明野！你疯了吗？他们的为人你不清楚吗？灼华也从来没伤过任何人！”
“你怎么确定，不是他用意识操控了丧尸，加速他们的进化？”楚明野看着林深林浅，“你们也要当叛徒吗？”
“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林深的眼神沉了下来，双手按在地面，土系异能瞬间爆发。
楚明野脚下的地面突然凸起，将他的脚踝牢牢困住。
林浅则侧身挡在沈星辞面前，身侧的土地同样突起，化作一面土墙，挡住了袭来的攻击。
混乱中，迟觅突然操控着数根金属针，朝着灼华的后背射去。
那些金属针上还沾着特制的麻醉剂，一旦刺入皮肤，就算是丧尸王也会瞬间失去力气。
灼华正应付着身前的攻击，没察觉到背后的危险，沈星辞突然冲上前，将他揽进怀里，看着迟觅的眼睛，金属针转了方向。
“小心。”沈星辞的声音带着疼痛的沙哑，却依旧紧紧护着灼华。
灼华推开他，眼神里满是挣扎，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你还是小心自己吧。”
今日的战场，要么是人类赢，将他彻底消灭；要么是他赢，推翻这人类秩序，没有第三种可能。
说完，灼华再次迎了上去，冰刃与水鞭同时爆发，将围上来的人逼退数步。
林深和林浅则死死拖住楚明野，不让他靠近灼华。
迟觅见状，立刻加入战局，操控着金属缠住林深的手臂，楚明野趁机挣脱土墙的束缚。
林浅没来得及躲闪，一根铁棍从斜侧飞来，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视线渐渐模糊。
她转头看向林深，嘴角渗出血丝，声音微弱却坚定：“哥哥，去……去找灼华，去保护他……”
“林浅！”林深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迟觅操控的金属缠住了双腿。
铁匠趁机挥起铁锤，狠狠砸在林深的后背——林深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迟觅上前，又补了一刀，看着林深渐渐失去呼吸，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林深的意识消散前，脑海里突然闪过很久以前的画面。
林浅仰着下巴，胸有成竹：“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灼华？”
他当时还嘴硬，戳了戳林浅的额头：“啧，你把老大放在哪里。”
“喜欢就喜欢呗，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林浅晃着腿，笑得没心没肺。
“嘘，死丫头小声点，我没想过让谁知道。”
他当时红了耳根，慌忙捂住她的嘴。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灼华，也知道楚明野对灼华的心思，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
“可是哥哥，你很明显诶。”林浅掰开他的手，眨了眨眼。
“很明显吗？”他有些慌乱地摸了摸脸。
“嘻嘻，哥哥喜欢他，那我也就勉勉强强喜欢他一点点吧。”
那些温暖的回忆，最终都消散在冰冷的血泊里。
战场上，冰刃还在呼啸，异能还在碰撞，可属于林深和林浅的温度，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战场的风向早已逆转。
楚明野的亲信抬着数箱淡蓝色的血清冲了过来，那些血清被装入特制的喷雾装置，一经喷洒，丧尸瞬间失去行动力。
灼华扶着断墙站起身，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原本透明的皮肤此刻泛着病态的灰白。
他看着楚明野站在血清喷雾的笼罩下，身影被淡蓝色的光晕模糊，眼底只剩彻骨的冰冷：“楚明野，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楚明野的脚步顿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起以前在别墅里，灼华窝在沙发上，阳光落在那人发梢，连呼吸都透着柔软；想起自己曾蹲在灼华面前，吻着他的手背说“我会护着你”。
可那些画面，此刻都被周围的嘶吼和血腥味撕得粉碎。
“首领！不能再等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异能者冲过来，绝望的嘶吼着，“他可是丧尸王！只要他活着，人类就永远活在阴影里，永远见不到太阳！”
“没错！他杀死了我们那么多同胞，毁了我们的家园！”另一个人举着断裂的刀，指向灼华的方向，“他不死，何以平众怒！何以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周围的声讨越来越烈，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楚明野的心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已被决绝取代。
指尖凝聚的风刃越来越锋利，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朝着灼华的方向斩去。
那是足以瞬间撕裂异能防御的力量，也是他对人类大义的最终妥协。
“灼华！”
就在风刃即将触及灼华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扑过来，挡在他身前。
风刃毫无阻碍地穿过沈星辞的后背，再从前胸穿出，带着滚烫的鲜血，擦着灼华的胸口，钉进身后的断墙里。
“咳……”灼华猛地咳出一口血，温热的液体溅在沈星辞的衣襟上。
灼华抬起头，泪眼婆娑，“沈星辞，我好疼……”
随后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栽。
沈星辞先一步双膝跪地，用仅存的力气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别怕，我陪你……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的体温渐渐变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可抱着灼华的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
不远处，迟觅看着闭上眼睛、靠在沈星辞怀里的灼华，眼底有不甘，有遗憾，还有一丝解脱。
他曾想找一个“既护灼华，又救天下”的救世主，可到最后才发现，这世间根本没有这样的两全之法。
他缓缓抬起手，操控着金属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楚明野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相拥倒下的两人，直到身边的人拉扯他，才猛地回过神。
“首领别靠近！他是丧尸王，说不定还有危险！”亲信死死拽着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警惕。
楚明野没听，用力掰开对方的手，脚步踉跄着，一步步朝灼华走去。
他的目光落在灼华苍白的脸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些过往——别墅里的温软、争吵时的倔强、还有自己那句“不会伤害你”的承诺。
就在他快要走到两人面前时，变故陡生。
灼华的身体周围，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光晕，起初只是微弱的光点，转眼就开始极速运转，像一个不断收缩的漩涡。
楚明野看着那熟悉的蓝色光晕，突然笑了，笑得眼眶泛红，数不清的悲凉与解脱。
他没有后退，反而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儿。
“是丧尸王！他要自爆了！”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转身就往远处逃。
“快跑！快离开这里！”恐慌瞬间蔓延，所有人都在疯了似的往外冲，哀嚎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蓝色光晕旋转得越来越快，能量波动也越来越强，将楚明野的身影彻底笼罩。
他没有躲闪，只是望着光晕中心的灼华，嘴角还维持着那抹笑意。
下一秒，强光爆发，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战场，楚明野的身影，连同那片蓝色光晕，一同在爆炸声中湮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无尽的尘埃。
人类新世纪终将重建，只是再不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