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上的虞姝衣袂被狂风灌得猎猎作响,逐水剑的寒光与车灯交映,神识如细密的网,牢牢锁着前方逃窜的身影。怪物似乎察觉到死亡的逼近,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后爪猛地蹬向一块凸起的冰岩,借势跃出数米,可雪鹰紧随其后,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冰原上震得人耳膜发颤。
约莫追出十数公里,地平线上突然浮现出大片黑影。随着距离拉近,废弃工业区的轮廓愈发清晰,锈蚀的烟囱歪斜地插在夜空,断墙残垣上爬满冰棱,铁丝网围栏早已被风雪侵蚀得千疮百孔,上面还挂着褪色的“危险”警示牌。
“它要进去!”顾南笙猛地踩下油门,雪鹰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那怪物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四肢发力,如炮弹般撞向园区大门,锈迹斑斑的铁门早已被冻住大半,铰链处结着厚厚的冰壳,却在怪物的冲撞下发出“哐当”的巨响,铁门硬生生被撞开一道豁口,碎冰与铁锈簌簌掉落。
怪物丝毫不停,拖着流血的尾巴直奔园区中央那栋最大的厂房。厂房的墙面布满裂缝,破碎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窝,月光透过窗洞洒在积满灰尘的地面,映出杂乱的机械残骸。它纵身跃过门槛,身影瞬间消失在厂房深处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阵渐远的爪抓地面声。
“顾南笙,停车。”虞姝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清冷中带着警惕。雪鹰在距离厂房二十米处稳稳停下,引擎熄灭的瞬间,周遭的寂静陡然压了上来,只有寒风穿过断墙的呜咽声。
她闭上双眼,神识如潮水般涌入厂房。景象清晰地呈现在脑海:散落的冲压机床锈迹斑斑,怪物的血痕顺着通道延伸,沿途还散落着几缕灰黑色的硬毛。神识继续向上蔓延,二楼的平台上堆着不少废弃的纸箱,角落里似乎有啃食过半的动物骸骨,而二楼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闪烁的幽光,不是怪物的眼睛,倒像是某种晶体的反光。
“不对劲。”虞姝猛地睁眼,眸中寒光闪烁,“厂房里没有其他活物,但二楼有异常能量反应,像是……晶核的波动,而且不止一颗。”
众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林琳握紧突击枪,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难道这怪物还有同伙?”周淼从空间里摸出几个探照头灯,递给众人:“先别冲动,眠眠的神识不会错,有可能是它囤积的猎物晶核,也可能是陷阱。”
虞姝翻身跃下车顶,落地时雪粒在她脚边散开:“雨晴,夏爷爷,你们留在车上。雨晴注意警戒发动好车辆准备接应,一旦有异动立刻按喇叭示警。”虞姝又在桌子上布下一个防御阵盘:“不管我们去了多久,外面发生什么,看见什么?你们都不许下车,哪怕看见我们身受重伤也不许离开这辆车,我们会时刻用对讲通知你们,明白了没有?”
“眠眠姐!”顾雨晴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担忧,“我也想跟你们进去!”
“听话。”虞姝的语气柔和了些,指尖划过逐水剑的纹路,“车里需要可靠的人接应,你守着这里,比跟我们进去更重要。”夏爷爷颤巍巍地拍了拍顾雨晴的手,又看向虞姝,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小虞啊,那里面黑灯瞎火的,你们可得睁大眼睛。实在不行就撤,咱不缺那一颗晶核。”
虞姝点头应下,转身看向其余几人:“南笙探路,晓夕跟在我身边,阿淼和林琳负责左右侧翼,穆易谢知远殿后。进去后保持安静,无论看到什么,先听我指令。”她抬手按住腰间的逐水剑,神识再次确认厂房内的动静,那怪物已经失去了踪迹。
顾南笙率先推开车门,探照头灯瞬间刺破黑暗。众人鱼贯而出,踩着薄冰朝着厂房大门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厂区里格外清晰。
酸雨的余痕在锈蚀的铁皮屋顶凝结成冰棱,折射着铅灰色的天光。虞姝停下脚步时,靴底在冻硬的泥地上擦出细碎声响,神识如潮水般漫过眼前这片废弃工厂区,坍塌的厂房骨架戳向天空,断裂的管道里凝结着青黑色的腐蚀结晶,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末世特有的腐朽气息。
“跑哪儿去了?”林琳小心的用气声询问,攥着发烫的指尖,火系异能残留的温度让她在零下五十几度的严寒里仍微微出汗。方才那只猫狗融合的怪物冲破大门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厂区深处,灰黑色的皮毛上沾着的血珠早已冻结成晶。
众人头顶的灯光照亮了厂房入口处的景象。寒风从厂房的破窗灌出,带着一股陈旧的机油味与淡淡的腥气,锈蚀的冲压机床歪斜地立着,巨大的钢模上结满冰棱,倒映出众人模糊的身影。
“血痕往这边走了。”顾南笙压低声音,指向右侧的靠墙通道。那道暗红的痕迹在碎裂的薄冰上格外扎眼,沿途散落的硬毛沾着冰碴,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腥臊气。虞姝走在第二个,神识扫过每一处阴影,机床下方、纸箱堆缝隙、天花板的破洞,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抬手示意前进。
通道扶手早已锈成红褐色,一碰就簌簌掉渣。赵晓夕扶着墙壁往前走,指尖突然触到一片黏腻的东西,探照头灯下竟是半干涸的血渍,吓得她猛地缩回手,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声音。越往前走越杂乱,废弃的纸箱堆得一人多高,角落里的动物骸骨泛着惨白,其中一截骨头上还嵌着半片爪甲,与怪物的利爪形状吻合。
众人顺利走过通道,这里径直通向厂房后门,直到走出厂房,也再没有一丝那怪物的踪迹。
虞姝的眼睫微颤,再次释放神识寻找已锁定的气息,:“东南方向,它就藏在厂房后的那栋大楼里,不再移动。”
林琳听了跃跃欲试,仿佛在跟对方藏猫猫:“看来这是躲好了,轮到我们去找了。”
众人循她示意望去,那景象令人顿时心生警惕,只见厂区角落立着栋大楼,茂密的爬山虎如同巨大的绿色裹尸布,将整栋建筑包裹得严严实实。更奇怪的是,刚过去的酸雨足以腐蚀大多数植物,加之此刻的严寒,周边草木皆已枯萎发黑,唯独这片爬山虎,虽被冻在厚厚的冰壳之下,藤蔓上的冰壳在风中发出细碎的碎裂声。那冰层并非死白,而是如同最清澈的琉璃,将那片被封存的绿色调和成一种深邃而沉静的碧色,宛如上好的翡翠被封在了万年玄冰之中。如果是白天,众人一定会被这景象惊艳到,可惜现在夜色如墨,爬山虎在冰层里是幽幽墨绿,顽强得近乎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