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传媒的顶层办公室,光线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锋利的碎片。
周耀辉的雪茄,刚刚点燃。
“砰——”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撞击的力道推开。
周耀乎眉头一皱,不悦地抬起头。
冲进来的是,助理。
那个跟了他十年,向来以稳重着称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惊骇,像是见了鬼。
“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鹏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嘶哑,领带歪在一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
“慌什么!”
周耀辉呵斥道,将雪茄送到嘴边,试图用这个动作来维持自己一贯的镇定。
“天塌下来了?”
“魏老……魏老他……”
助手喘着粗气,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耀辉的心,猛地一沉。
他握着雪茄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烟灰簌簌地落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裤上。
“魏老怎么了?说清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魏老在三号码头……被人……被人暗杀了!”
助手刘鹏终于将这句话吼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暗杀?
这两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周耀辉的大脑。
嗡的一声,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他愣在那里,嘴里叼着的雪茄滑落,掉在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冒起一缕青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魏老是什么人?
那是盘踞在这座城市食物链顶端三十年的老狐狸,他的谨慎和狠辣,周耀耀辉比任何人都清楚。
谁能杀他?
谁敢杀他?
“消息哪儿来的?!”周耀辉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刘鹏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周耀辉松开他,身体晃了一下,踉跄着退回办公桌后。
他拿起桌上的私人电话,手指因为颤抖,几次都按错了号码。
他拨通了魏老的号码。
电话里,只传来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耀辉不死心,又拨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结果,都是一样。
“啪!”
他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墙上,昂贵的定制机瞬间四分五裂。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耀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冲撞,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完了。
真的完了。
魏老死了。
那棵为他遮风挡雨,与他利益捆绑,让他在这座城市里可以横行无忌的大树,倒了。
唇亡齿寒。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许童。
一定是她!
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这个三年前就该死透了的女人,怎么这么狠。
从奠基仪式上的公开宣战,到张海东离奇的车祸,再到董宇那个蠢货的公司股价暴跌……
现在,轮到魏老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魏老是棋手。
可现在他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而那个叫许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她正在一个一个地,将他们从棋盘上拿掉。
魏老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董宇?陈婉婷?还是……自己?
周耀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儿子!
周子昂!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周耀辉不顾一切的,那就只有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这是他最大的骄傲,也是他最致命的软肋。
他发疯似的在办公桌上翻找,找到了另一个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周子昂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爸,大半夜的干嘛?我这儿正嗨呢!音乐声大,听不清!”
电话那头,传来周子昂含混不清的声音,背景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尖叫狂欢。
“你现在在哪儿?!”周耀辉对着电话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
“在‘深渊’啊,还能在哪儿。”周子昂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爸,你又怎么了?我跟朋友玩呢,没事别老打电话……”
“我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你在干什么!立刻!马上!给我回家!”
周耀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命令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什么啊?”周子昂似乎觉得他莫名其妙,“今天可是菲菲的生日派对,我怎么可能现在走?爸,你别闹了,我挂了啊。”
“周子昂!我命令你!你如果还认我这个爸,就立刻给我滚回来!”
周耀辉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电话那头的周子昂敷衍了两句,似乎是为了应付他,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周耀耀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无力地垂下手,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那个被宠坏的儿子,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他还在那个龙潭虎穴里寻欢作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对逼近的屠刀毫无察觉。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出事!
周耀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
他抓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公司安保部负责人的内线。
“王队!马上带上你手下最精锐的人,去‘深渊’会所!”
“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是用绑的,也必须把少爷给我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是,老板!”
“还有!”周耀乎的声音变得阴冷,“从现在开始,公司的安保等级提到最高!所有出口全部封锁!另外,再给我加派二十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少爷,他就算上厕所,也得有人在门口守着!”
“明白!”
挂断电话,周耀辉依然觉得不安全。
到底是谁能把魏老杀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三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恐惧。
那是一种猎物面对猎人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
但在周耀辉的眼里,这片他曾经以为是自己王国的土地,此刻已经变成非常危险的境地。
而他,和他的儿子,已经接近危险。
他瘫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真皮老板椅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办公室里价值不菲的恒温空调开着,他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魏老死了。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命。
焦虑,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地包裹住,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