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云见秦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作对,唤了一声“来人”,立刻有几名小厮跑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往她面前递了一根细长的鞭子。
周湘云接过鞭子往地上甩了一下,冷声道:“在通州,得罪我就是死路一条,你若是识相,便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认错,如此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秦臻眸色清冷,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目光扫过周围屏息凝神的众人,最终落回周湘云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上。
“死路一条?”她声音清冽,不带半分惧色,反倒向前半步,淡淡地看着周湘云,“这通州,何时轮到你周家一手遮天了?”
“果然是不入流的下贱货!你可知周小姐是何等身份?识相的就赶紧磕头认错,再把你那破烂荷包摘下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比周小姐高出一头?”
“就是!现在磕头赔罪,不过你一个人受罚;若是再攀扯下去,那就是你一家人倒霉!通州城谁不知道,周刺史最疼爱湘云?再冥顽不灵,小心你一家人的项上人头!”
一旁的云怀柔闻言,皱起了眉头。
秦臻冷冷地看着刚说话的粉衣女子:“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通州刺史,要如何取我一家的项上人头。”
“放肆!你敢轻看我周家!”
周家在通州只手遮天,周湘云自出生起就被捧在手心,周围人说的全是奉承话,哪里见过像秦臻这样狂妄的人?她二话不说便扬起鞭子抽了过来。
然而,她的鞭子刚挥起来,秦臻身后的护卫便拔刀迎了上去,不过几下,就将她手中的鞭子砍成了几段。
周湘云哪里受过这等打击?回头对着那几名小厮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女人拿下!她不是爱出风头吗?我今日便要将她扒光吊在这棵树上,让她出尽风头!”
周围围观之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小女儿家斗几句嘴算不得什么,若是真得罪了刺史千金,即便一鞭子将人抽死,倒也作罢,怎能把人吊在树上任人观赏?如此羞辱,那姑娘哪还有脸活下去?这分明是铁了心要人性命、又毁人清白!这刺史千金,也实在过于狠毒了些。
于是,除了周湘云一行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向秦臻投来同情的目光。
那几名小厮见秦臻这般美人要被自己扒光吊起来,心里隐隐升起几分兴奋,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秦臻要落入周湘云手中受辱至死时,秦臻身旁的两名护卫再次出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那几名小厮打倒在地。
“你……你怎么敢?我爹可是通州刺史!”
秦臻看着气得脸色惨白的周湘云,又瞥了眼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厮,再扫过那几个吓得噤声的奉承者,淡声吩咐道:“看她如此嚣张跋扈,可见周牧不会教女。既生了这张恶毒的嘴巴,便让她长长记性。再将她送回州府,告诉周牧:他若是还不会教女,我替他教。”
云锦闻言,应声道:“是。”
秦臻看向云怀柔,二人刚转身,周湘云便嘶吼着扑了上来:“你不能走!我要杀了你!”
然而,她连秦臻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护卫拉住,强迫跪在地上,她还想咒骂什么,云锦的巴掌已然落下。
身为长乐宫掌事宫女,云锦平日里最擅长管教多嘴的宫人。她这一耳光下去,周湘云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待打完二十下,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已然肿成了猪头,连说话都费劲。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怀柔担心冲撞到秦臻,便带着人到书院不远处的一间酒楼休息,顺便用午饭。
“都是些地道的通州小菜,虽说没有府中菜肴精致,可在山顶一边赏景一边享用,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云怀柔的话刚说完,外间便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琵琶声,确实添了几分韵味。
秦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是个生得眉目清婉的姑娘,荆钗布裙却难掩清雅气质,正坐在酒楼外的露台上拨弄琵琶。
云怀柔见秦臻感兴趣,便笑道:“这琵琶弹得真好,配着这山景,倒比府里的乐师多了几分野趣与清韵。”
秦臻微微点头,刚想继续听,却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朝那弹琵琶的女子走去,抓着她的手便往一边拖。
那女子抱着琵琶不肯依从,哭哭啼啼地向周围人求救,可那男人声称是她的丈夫,即便有人动了怜悯之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
“我今日才刚弹第一曲,哪里有银子给你?”
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你就不要再闹了!”
“没银子?能来这吃饭听曲的,哪个不是贵人?我瞧他们一个个盯着你,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你去对着他们笑一笑,要多少银子没有?”
上山不过一个时辰,便接连看了两场戏,秦臻看向云怀柔的目光多了几分戏谑:“这就是表姐想让我看的风景?”
云怀柔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我无意扫殿下的兴,只是这样的事情,在通州城的地界上,每日都在发生。”
秦臻闻言,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名弹琵琶的女子,只见她望着那男人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我是你的妻子,你怎能让我……”
“你都已经来这种地方弹曲子了,还在乎那些?好萍儿,就当为夫求你了!我今日若是再饮不上二月春真的会死,你难道真的想守寡吗?”
那女子见丈夫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当下心一狠,道:“你如今这般模样,我倒还不如守寡!”
“啪——”
那男人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贱人!你敢诅咒我?今日你若是再不拿银子,我便将你卖到青楼!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那女子闻言,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地将手中的琵琶递给男人:“我没有银子,这琵琶卖了,足够你买两瓶二月春,你拿走吧!”
那男人一把将琵琶抢过来,啐了一声,转身便走。
随后,那女子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秦臻看了身旁的护卫一眼,那护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包间。
此时,云锦刚好回来,将手里的荷包递到秦臻面前:“奴婢原想着,殿下的贴身之物不能留在外面,待惩戒完周湘云之后,奴婢便命人将殿下的荷包取了回来,谁知上面还缠了一块玉牌,怎么都解不开,便只能一并拿回来了。”
云怀柔闻言,好奇地看了一眼惊讶道:“哎呀,缠得还挺紧。”
秦臻伸手接过,掏出匕首一划,原本缠在一起的物件瞬间分开。
她拿起玉牌仔细观看,只见那玉质地温润通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牌身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背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宴”字。
秦臻没忍住轻笑一声,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毫不留情地将那块玉牌扔出去时,她随手将其与自己的荷包又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