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窗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卧房的梳妆台被抵得撞在墙上,裹挟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某种奇妙的三重奏。
薛宴将房间里所有烛台都点亮,铜镜中的脊背变得清晰。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秦臻的脸。
秦臻蹙起眉头,情欲让她的眼睛水盈盈的,额头沁出了些许汗珠。本就秾艳的五官被一层薄薄的潮红覆盖,春情浮动。她就像一朵正在清晨带着露珠、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
薛宴越看越着迷。他在想,为什么能有人这么长在他的心坎上,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爱人。
他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想说的话,秦臻的名字在他的心上环绕了无数次,最后他只颤着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殿下……”
是秦臻每日都能听到的称呼,但是这两个字从薛宴嘴里叫出来,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止多了几分让人心跳加速的性感,更多的是眷恋,是不舍,是哀求。
然而,薛宴并没有给神智迷糊的秦臻过多思考的时间,在这几种情绪刚从她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就再次被他拖进无穷无尽的欲海当中。
今夜的薛宴像是不知疲倦,凶狠又莽撞,在秦臻濒临崩溃的时候给予一点点安抚,随后又继续下一轮无休止的索求。
他要让秦臻记住这种感觉,最好是永远记住,最好是谁都无法替代。
“薛宴……薛景行……”
秦臻终于生出了恐惧的心理,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漫了出来,跟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原本雾蒙蒙的眼睛变得清明了几分,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恐慌。
她突然生出一种薛宴想要今天跟她一起去死的感觉。
于是她试图想要逃离,却又很快被抓回来,再次承受来自于薛宴的狂风暴雨。
“殿下别怕,我在这里……”
秦臻呜咽着叫出声:“薛宴……”
“殿下再叫我一次吧!叫我一次……”
“薛宴……”
“再叫一次。”
“薛宴……”
“我爱你,秦臻。”
薛宴亲吻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别忘了我。”
薛宴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绊住他前进的脚步,可是此刻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已经有些挪不动步了。
但是,他无法停下来。
————
在薛宴离开的第四天,建安传来消息。太子结党营私,私开盐场,勾结外敌,所有证据一应俱全,皇帝大发雷霆,太子被废。
同时,年过七旬的沈国公在长生殿外长跪不起,请求圣上重新彻查沈塬勾结外敌一案。
隔日,大理寺抓到一名关键证人。此人证实沈将军书房中的书信出自他手,而府中伺候笔墨的小厮亦承认,他被人收买,沈将军书房中的书信是他亲手藏进去的,沈将军并未勾结外敌。
罩在沈府上方的乌云终于散去,秦臻低沉了几日的情绪终于好转了一些。
“沈国公已经上书,奏请圣上允许他辞官。沈将军也言明,在狱中的这段时光思虑良多,家中父亲年迈,他恐相伴时日不多,所以只求能长伴老父,不再出征。”
太子被废,朝中人心动荡,沈家在这个时候选择隐退,想来是沈国公已经明白了秦臻离开建安时的苦心。
“让红鸾那边做准备吧!”
“是。”
秦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云锦立刻上前问:“殿下身上还疼吗?可要奴婢去向御医要些药膏?”
秦臻淡漠地摇了摇头。
云锦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四天前,她见日上三竿了秦臻还未起身,便掀开了床帘。
只见她家殿下已经苏醒,只是静静地看着床幔,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斑驳的痕迹,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她当时还以为是有贼子潜入院中,对秦臻动了手。可秦臻什么话也没说,她这才反应过来,潜入院中的怕是那该死的薛质子。更可恶的是,他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之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她原本担心秦臻会因此难过,但意外的是,秦臻还是像往常一样看书下棋,偶尔去云夫人院里陪她坐坐,只是她不再提起薛宴这个人了。
“殿下在下棋?”
云殊白见秦臻手中的棋子迟迟不下,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刚想说什么,秦臻便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里,显然是没了兴致。
“听闻殿下准备回建安了,我今日告了半天假,回来看看殿下。”
“殊白表哥念书用功,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云殊白笑了笑,走到秦臻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拿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我往建安走,原也不为求什么大作为。”
秦臻拂起衣袖,亦执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衣袖往手腕上方滑动,露出手腕上一处已经有些泛紫的痕迹,恰好入了云殊白的眼。
他执棋的手顿了顿,再落子时已恢复了神色。
“今年秋闱,我本想奋力一试,但是我老师说我操之过急了些,殿下以为呢?”
秦臻抚了抚衣袖,让袖子往下垂了一些,遮住那处痕迹,淡声道:“如今建安动荡不安,舅舅又刚经历磨难,沈家根基稳固却还需歇上一歇。表哥尚且年轻,不如也等上一等。”
云殊白起身行了一礼,“多谢表妹提点。”
“提点算不上,只是想告诉表哥,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放弃大好前程。”
云殊白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抿了抿嘴,又行了一礼。
云家世代从商,直到云樊那一代才有人念书。云樊读书刻苦,二十几岁那年中举,与沈家大小姐沈竹溪一见钟情。虽说后来未曾入仕,却也彻底改变了云家的阶级。
到云殊白这一代,他明显比云樊更有天赋。他深知自己身上背负着让云家更上一步的重任,却还是想要赌一赌。
若是他运气好呢?若是她对自己也有那么几分情意呢?
“殊白明白了,多谢殿下。”
秦臻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明年的建安城,会是一番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