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酉区域的库房废墟下,赵铁柱和那名战堂弟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开碎石化屑,果然找到了癸亥柒叁所言的“星辰铁”与“空青石”。星辰铁入手微沉,表面有细碎银芒流转,仿佛蕴含着一方微缩的星空;空青石则色泽温润,内里似有云气氤氲,触之能宁神静气。虽是少量,却都是外界难寻的上好灵材。
“哈哈哈!发达了!”赵铁柱捧着那几块矿石,乐得见牙不见眼,“这趟地底没白钻!跟着陆小子,总能捡着宝贝!”
吴长老则完全沉浸在新获得的《周天星斗步罡初解》与《地脉寻灵小术》之中,时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玄奥的步法,时而蹲在地上写写画画,推演着地脉灵机走向,口中念念有词,浑然忘我。
陈风指挥着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堂弟子,在已清理的区域布下简单的警戒阵法,同时抓紧时间调息恢复。冯长老则静立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感应着大殿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
陆凡没有去动那些灵材,也没有立刻研习新得的法术。他依旧靠在那截断柱旁,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癸亥柒叁那两点幽幽蓝光之上。
“外泄的蚀灵之气清理起来,倒也不算太难。”陆凡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语气平淡,却让癸亥柒叁的蓝光微微一顿,“看来,只要方法得当,工具合适,你这‘旧债’总能一点点还清。”
癸亥柒叁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然。得益于尔等之策,效率远超以往自行消磨。照此下去,外围区域‘蚀’气可望在月内肃清。”
“月内?”陆凡挑了挑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断柱粗糙的表面上敲击着,“效率还是太慢了。”
癸亥柒叁的灵纹流转速度微微一滞:“……此已为极限。石俑灵力有限,净化阵法亦需时间运转,且越靠近核心禁地,‘蚀’气越发精纯难缠……”
“我不是说你的执行效率慢。”陆凡打断它,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得寸进尺”的光芒,“我是说,我们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策略,太慢,也太被动。”
他站起身,走到癸亥柒叁面前,目光灼灼:“我们只是在清理它泄露出来的‘废水’,却没有去堵上那个一直在漏水的‘源头’,甚至没有去研究,这‘废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除了污染,它还有没有别的……‘价值’?”
“价值?”癸亥柒叁的意念充满了困惑与警惕,“‘蚀’乃污秽毁灭之源,避之唯恐不及,何谈价值?”
“这话就偏颇了。”陆凡摇头,活像个引导保守投资者的风险顾问,“毒草亦可入药,煞气亦能炼器。万物相生相克,存在即有其理。这‘蚀’之气,本质是幽冥秽源与万古怨煞结合,其性至阴至寒,蚀魂腐灵,听起来是剧毒没错。但反过来想,若能洞悉其构成,明了其特性,甚至……找到驾驭或者说‘转化’它的方法呢?”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比如说,用它来淬炼某些特定属性的法宝?或者,以其为引,炼制针对魔修、秽物的特殊符箓、阵法?再大胆一点,能否通过研究它,反向推导出那‘幽冥秽源’乃至上古那场导致万象楼倾覆的劫难,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与其被动地防御、净化,不如主动去研究、去解析。风险固然存在,但潜在的回报,可能是彻底解决‘蚀’之隐患的钥匙,甚至……是掌握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番话,不仅让癸亥柒叁的蓝光剧烈闪烁,连一旁沉浸在典籍中的吴长老都被惊动了,抬起头,眼中先是骇然,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冯长老也睁开了眼,看向陆凡的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赵铁柱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星辰铁差点掉地上:“陆、陆小子……你疯了?那玩意儿沾上就倒霉,你还想研究它?还驾驭?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风险与机遇并存嘛。”陆凡笑了笑,语气却异常认真,“而且,我们又不是要直接去触碰那被封印的本源。癸亥柒叁,你这外围区域,被净化掉的‘蚀’之气,总该有残留的‘样本’吧?哪怕只是一丝最微弱的气息,被禁锢住的,无害化的?”
癸亥柒叁沉默了许久,久到众人都以为它会断然拒绝。最终,它的意念才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波动传来:“有……每净化一处,吾会以残余灵韵,封存一丝最纯粹的‘蚀’之气样本,置于特定禁制之中,以备……观测其变化。此乃旧制,为寻其弱点。”
“看,这不就有现成的‘实验室’和‘样本’了?”陆凡抚掌,“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隔绝性好的地方,以及你封存的那些样本。吴长老,您精通阵道,可否设计一个多重隔绝、并能观测能量变化的禁锢法阵?赵执事,您看看用星辰铁和空青石,能不能打造出可以承载、传导并放大特定观测符文的器具?”
吴长老眼中精光大盛,立刻丢下手中的玉简,抓起一块空青石就开始在地上刻画起来:“妙!妙啊!以空青石之宁神定魄为基,星辰铁之勾连星力为引,辅以‘镜花水月’阵纹,或可窥其能量流转之一斑!”
赵铁柱虽然觉得陆凡的想法疯狂,但一听要用到他刚到手的好材料来打造新玩意儿,炼器师的瘾头也上来了,摩拳擦掌道:“交给俺!不就是做个带眼儿的罐子吗?保证给它封得严严实实,还能让老吴看得清清楚楚!”
陈风忍不住提醒:“陆师弟,此事非同小可,万一……”
“没有万一。”陆凡看向癸亥柒叁,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安全是第一位的。癸亥柒叁,由你提供最安全的封存地点,并监控整个研究过程,一旦有任何失控迹象,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净化禁制,连同样本和研究器具一同湮灭。这是我们合作的底线。”
癸亥柒叁的蓝光稳定下来,意念传来:“可。衍天殿尚存‘镇渊静室’三间,灵壁厚三丈,刻有九重隔绝道纹,可隔绝内外,镇压异动。吾可开启其一,并全程监控。若生变,可引动静室基底‘归墟灵焰’,金丹亦难逃。”
“如此甚好。”陆凡点头,随即又补充道,“另外,关于那被封印的‘蚀’之本源,你可有更详细的信息?比如,封印的强度如何?是否有周期性波动?它是否曾表现出某种……规律性的活动?”
癸亥柒叁的意念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调取极其久远甚至带有禁忌意味的记忆碎片。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传来:
“封印……乃楼主联合诸位长老,借周天星斗之力与地脉祖根布下‘九曜封魔禁’,理论上……无懈可击。然,历经万古,星移斗转,地脉亦有变迁……禁制之力,或有细微衰减。”
“周期性……似有。每至地煞涌动之期,或天象异变之时,禁制波动会略有加剧,‘蚀’之外泄亦会频繁数分。”
“规律……其核心意识似在沉睡,然散逸出的怨念,偶尔会凝结成低语……重复着……‘归来’、‘清算’……等残缺意念……”
“归来?清算?”陆凡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这‘蚀’的背后,果然藏着不小的因果。这就更有研究的价值了。”
他看向那深邃的、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的大殿深处,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了致命诱惑,却又可能蕴藏着惊天宝藏的“终极风险投资项目”。
“先把外围的‘样本’研究明白。至于那核心的本源……”陆凡嘴角微勾,“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去会会它。”